你只是差一点点转学。高二报道那天,我看到你的马尾时,有种失而复得的小幸运。
你问我,是不是以为你真转学了。我说是信了,毕竟你学校都短信传告通知到位。
关于你的梦想?
高二的时候,你换了三次梦想,统统都与升学相关。
第一次,你说好想读导演。
在我意料之中。只是觉得你这种看歌词都会动情的人应该很适合专研布景、对话、表情和镜头。我就随口说说,就这个呗,搞不好第七代导演里有你的名字,以后去电影院看电影,谢幕时看到祁思瞳作品,我会跟我儿子讲这是你爸高中同学。你手指敲了敲我的书桌,提醒我参考意见得严肃点,我是有保送机会的人,但是你不是。你偏偏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阅片不够,领悟力不强,上培训班估计也是功亏一篑。
第二次是我建议,出国读时尚管理,待你学成归来会赶上国内时尚市场新浪chao时代。
你立马回拒,不行,家里有人读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同父异母的姐姐。你正准备转身的时候,我点了点你的凳子,示意回过来。
第三次又是我建议,要不要做老师。
祸起萧墙,我想挽留。你那时候的反应很微妙。眉头挤了挤,问我没开玩笑吗。我当然没开玩笑,教师也分很多种,你不一定要做站在讲台上激扬朗诵的那种。你贝齿咬唇暗隐开心,好像做个普通的讲师也不错哦,不搞学术课题更好。我帮着你继续圆场,去职高更没什么烦恼,反正那里的小孩都会专心学习为了考高。你倒听出了我的讽刺,瘪了瘪嘴说还是去附属学院吧,做老师还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尊重自己。
你这样早早替自己选了理想生活,挺好,不为高处发忧虑,只往低处皱皱眉头。我隐隐思考,我应该给自己的伴侣什么样的生活。
你也关心起我来,问我关于提前批考试的事情,如果想走保送的话,竞赛准备的如何了,想去什么学校。
那一学期我爸如愿以偿地提升了一级,我们全家却紧绷了神经。我不再像高一那般,习惯平常和平庸。我爸开学前一天跟我谈了话,做家长的即便是在接受着子女一天天变得普通,但事过境迁,还是希望我能有所作为、有所承担。那股语重心长,或许又回到了我刚出生的时候。果然,男孩子人生第一次成长,离不开父辈。
其实我知道自己和TOP3的学子实力上的悬殊。当时想跟你囫囵过去,我说,保送没法选其他的专业。你说尽力就好,把国外学校的offer也兼顾到。我就好奇了,问你你怎么不试一试国外的学校,只想着呆在国内。你这次终于说出了实话,不想离开哥哥还有你的叔叔,他们比妈妈更亲。你还说,你妈抱着一大笔钱捐给国外的学校,但你的理想生活就是去专科教书,是不是显得你妈太傻比你太没有出息。
因为我爸的关系,我平时对钱这个词需避而远之,甚至同龄人口中的巨额,我都必须浇灭那股隐欲之心。我不敢保证在我的面前,是不是有一条用金钱开拓出来的捷径。鸡汤里时刻提醒我们不要想着走捷径,但生活处处都是捷径,捷径有致命的诱惑力,也没有致命的伤害力。
你手挡住侧脸悄悄说,去A大的话就不用担心专业的问题。
A大,你妈妈是校董之一,你哥破例也是。我听过大人口中的碎语,你们家的董事会的名额好比一场交易,你哥当年从美国学成回来不久就顶包孟军坐了牢,你哥出来不到一年他就把自己的名额让出作为补偿。
你是真无邪还是想炫耀炫耀?或许是因人而异才会这样天真,总而言之,你难得失态,在外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仍需要在你面前展现出我在学业上是天赋和勤奋最完美的结合体,我有权保持沉默。
那一学期我基本没有呆在学校。我的座位除了开校领的教材外,大部分时间空空如也。你好像确定了要做一个相对轻松的教师,或许对你来说是真的没有难度,你开始在博客上创作一些小故事,就跟做导演一样,自己写剧本,无限接近某些离自己遥远人生的可能。
很意外,你告诉了我你开始写博客这件小事,还希望我读了故事之后能提出小意见。你的博客几乎成了我们那一学年沟通的秘密基地。
我每晚会在结束了功课之后看你的故事。你的故事集叫做《从凌晨一点到四点》,发生在涩谷地铁站外的小故事,一对双出轨的办公室婚外情中年恋人;一对暗生情愫却因为物质原因不能迈出勇敢一步的便利店员工;一个孤独的卖报者和他即将去世的狗狗;一个有ED无法正常性生活的单身男性和他付款女友的最后一晚....你写了很多,文字不太明媚,故事的结局均是合乎常理的残破,我很小心翼翼定位你,或许你内心是一个天生的悲剧爱好者。
你让我选最佳,我选了半科幻故事,设定在205x年,38岁的单身男青年和他的机器人女友的恋爱点滴。你说我是老色鬼,我才意识到,你在写故事上有某种我赞可的天分。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