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醒酒汤后,安宁侯夫人告辞,薛奉便送金玉露回到殿中。
刚入殿,便见两位妙龄少女迎面而来,见了金玉露便连忙行礼。
是含绯和含绛啊,听说今年放榜成绩不错,快请起罢。
是镇远侯家的四小姐宋含绯和五小姐宋含绛,镇远侯家枝叶繁茂,这二位小姐原算不得多尊贵,只是后来她们的亲兄长成了玄甲军统领,再后来,这两位庶出的小姐竟也成了皇太女的亲姑姑。
谢陛下夸赞。
说来,朕也听闻镇远侯夫人在替家中的几位小姐议定亲事了,不知含绯含绛可有寻到良缘?
金玉露笑眯眯的,宋微萤的妹妹便也如同她的妹妹一般。
含绛性子更缓些,含绯脸上倒有些难堪,迟疑了片刻才回道:回陛下,母亲有意与娘家亲上加亲之意,只是也还没定下来。
金玉露脸色一下就变了:回去告诉镇远侯夫人,她若不能替你们选门好的亲事,就朕来选。
她怎不知宋微萤家那个当家主母是什么德行,最是顾自己利益,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便是一点顾不上的,如今不过是见宋微萤远离神都难能插手,就想拿含绯和含绛同这宫中的关系给自己母族贴金。金玉露冷哼一声,以她的暴烈性子,怎能容了这妇人恣意妄为。
见含绯含绛皆有些惶恐,连连叩谢皇恩,金玉露亲自把她们扶了起来,又换了副好脸色,笑着低声说:若有中意的人,就进宫来告诉朕,若镇远侯夫人轻慢你们,朕就以郡主仪制亲自将你们嫁出去。
薛奉扶着金玉露哈哈笑着离去,脑子里的弦却好似一根根断了一般。
她说要以郡主仪制将宋微萤的妹妹嫁出去。
他说你好好活着,莫要殒命帝王家。
偏生是一喜一悲。
夜色如水,皇城依旧灯火通明,宾客们也都前前后后出宫了,宫门下钥。
清苑长公主和两位幼子今夜被皇帝留宿宫内,想的是讨个谢太妃的欢心,金玉露便特意命人早早收拾了旧日里谢太妃居住的芳菲殿出来,供清苑长公主母子一宿。
回长明殿的路上,薛奉问道:既然陛下准了周太妃回归宛州,又有意留清苑长公主母子以求谢太妃欢颜,陛下可考虑过,让太妃们
金玉露斜眼一睨,薛奉便止住了话头。
朕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赵王齐王封地甚远,让太妃们如此舟车劳顿,朕也不大忍心。她扶了扶额,面上没什么表情。薛奉一听便知这也不过是客套话,若要降下恩赏准许太妃去往亲王封地安养晚年,按大衍旧例,是该亲王亲自护送母妃的,对赵王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她只是还放不下那口怨气,不愿齐王回这神都来罢了。
当年拿着一道假手谕,她杀了秦王,又贬了齐王远走就藩,无召不得回京。
齐王殿下,毕竟也是陛下的手足,还望陛下顾念兄妹之情。
被薛奉看破心思不要紧,可这么直截了当地指了出来,金玉露霎时就恼了。
他金驭随可不见得拿朕当手足兄妹!
薛奉并不害怕,只是低身行礼:是臣失言了,陛下恕罪。
金玉露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仍旧有些恼怒:你回去罢,不需要你侍候了。说罢拂袖离去。
宫道回廊里,薛奉拜地不起,恭送皇帝。朱蕊稍微回头看了看薛奉,不知道他究竟今天发了什么疯,非要跟皇帝说这个。
周承望送了周太妃回长安殿之后,方才往寝殿行去,刚巧碰到皇帝驾辇,行礼之后一抬头,便看见金玉露面色不快,而往日里总是随侍身侧颇得她偏爱的少年郎却不见踪影。
宛平王来得正好,不知是否愿意随朕回长明殿去再饮一杯?
金玉露托着腮懒懒地望着他,微微一笑。
即使是宴席之上,见过她抱着四岁的皇太女笑眼盈盈,可她斜靠在坐榻上,信手拿起银鎏金錾的玉壶春瓶斟着酒喝,眉梢眼角间仍是一派天然风流。
朕记得,宛平王似乎有个弟弟?
回陛下,是有一个弟弟,今年也十四岁了。
他怨过吗?承袭这藩王之位的是哥哥,不是他。
周承望怔怔地看着她,金玉露只是缓缓地喝着酒,眼神也只落到殿内那一栽半开的昙花上。
宛平王府自开国以来,远居宛州,不干朝政,虽是藩王,可到底与帝王家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只是个异姓藩王的位置,即使是争到了手,若是太过惹眼弄不好还会招致杀身之祸,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当然不一样。
金玉露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今日臣与楚王一道,楚王个性恬淡,似乎未见怨怼。
也并非是出于对皇帝的奉承讨好,周承望小心翼翼地说着,大约只是想眼前娥眉微蹙的美人能高兴些。
楚王怨怼也是应当的,朕不是个好皇姊。金玉露漫不经心地说着,并不很当回事,随口便调转了话头,明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