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很多年前,雾国深夜,狭小的衣柜空间里蜷缩着的女孩许下了三个心愿。希望哥哥能永远陪在身边,希望爸爸不再为我的病担忧,希望我能就此死去。
他们回答。
“哥哥今后一直都在。”
“你会成为健康的女孩。”
“如果你害怕,以后我来。”
我们来替你长大,永不离开。
☆、名字
“没有自己的故事?”爱德华不解:“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秦羲和露出个礼节性的笑:“或许我该跟您承认,少年时期的我算是个离经叛道的学生。在课堂上我是个积极的学生,体育运动方面,在篮球上也颇有天赋。另外,高中时候我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还在念检讨的时候热情告白她。”
爱德华打断:“这和您想跟我讨论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那我们换个说法。您一直称呼您的姐姐为Lynn,不可否认,在雾国很多人都会认可这个名字。但在她的世界里,Lynn是一位喜欢骑马、击剑,像太阳一样热烈的朋友。当然她有时候有点喜欢恶作剧,富有攻击性。”
他盯着他:“所以我向您问了她的中文名字。在杜先生曾在病历上写着的,阿若,或者张若漪。”
“但是非常遗憾,在您姐姐的心里,对不起,宽恕我只能这样称呼她。阿若是需要呵护的妹妹,张若漪是妹妹的全名。她还有一个哥哥叫张祈裄。”
“那你呢?”秦羲和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呢?美丽的小姐。”
“我...没有名字。”
“她没有名字,也没有故事。或许曾经有,但已被遗忘。”
“所以我给她讲了自己的高中时代。不幸的是,现在那成了她的故事。”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爱德华不解:“她在至少从8岁以后的时间里都存在于这个身体里,漫长的时间里,怎么会没有故事。”
“我会做一个合格的记录者,请你尽量找到故事里的,真实存在过的人。那是救她的唯一途径。”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下三卷。是我最不想写的部分,但是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个故事。
☆、糖
开学后张若漪时常感到Jing神恍惚,这种恍惚包括但不限于偶尔走神、头痛,记忆力似乎也有所消退。真的还好没学文,她跟秦羲和抱怨:“要是去学文,这会估计该忘的都忘差不多了。”学科竞赛对于她来说也困难了起来。老师还在台上滔滔不绝讲着,她不过一个走神的功夫连现在讲到哪都记不住了。
还好家里早提过不打算让她高考升学,现在的这点学习上的困境,也不过是她那点微末的好胜心罢了。什么时候提的来着?应该是过年时候吧,那天爸爸说过一嘴,让她今年先在国内待着,如果念的不开心了,就回雾国去,那边的教育可能会更轻松点。
说到底家里对女孩的态度,无非也就是培养好,嫁给合适的人家,也就罢了。跟秦羲和这种天赋异禀的聪明人不同,周晨蕾倒是用了好大力气在奔赴想要的未来。至少在转到文科的几个月里,称得上一句焚膏继晷。
“我家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有个学文的,总不能比他们落下太多不是。”拼命三娘周晨蕾的学习态度比很多高三生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张若漪有一次看到她一边叼着面包过马路一边对着手上的背诵小本念念有词。
发觉朋友们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和理想时那种不合群的感受又涌上心头,看到在为了目标埋头努力的他们时,张若漪总有种不现实的感受,她问自己:我有梦想吗,我未来想做什么呢?
她没有答案。好像光是活着、然后长大,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意义了。
甚至她觉得自己无法决定未来要做什么,哪怕是去尝试着做什么。
想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是她对于未来一段时间的规划。但是寻找意义这个过程本身,总是被现实的琐事缠绕,缚足不前。
周晨蕾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病倒的时候,她就更加不解了。想要获胜的心理她能够理解,并且也感受过获胜之后那种喜悦,可什么值得她牺牲自己的健康也要坚持学下去呢。总不会是她急切的渴求走进知识的真理殿堂吧。
“我家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有个学文的,总不能比他们落下太多不是。”
周晨蕾还是这句话。她没解释家庭环境或者流言或者其他,但是张若漪读懂了。就像是他们家不会允许一个普通的孩子离经叛道,譬如小姑姑,她一直未婚,但那绝不是她自己的选择。甚至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孩子的父亲是他们原本安排给她的联姻对象。在没有建立婚姻关系的前提下,她确实得到了一部分自由,又确实完成了一部分义务:诞下延续两家血脉的孩子。
张若漪能在这样的时间来到这里、经历这些事、短暂离开家里的掌控,不过是因为她是特殊的。特殊在哪儿呢,她不知道。但她确实是被以放生的姿态丢在这里野蛮生长的。
周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