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同他说起她的过往——那个一直被他闭口不谈的禁忌话题。
谢阮没见过她的生父。母亲带着尚未记事的她傍了个大款。她对继父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冷言冷语和数不清的巴掌。
她16岁那年,继父出轨了。母亲发了疯,忍无可忍,同继父厮打着上了车说要去民政局。路上出了车祸,无人生还。
她平静地讲完这一切,眼泪都没有落一滴。
甚至仰起头来,笑着看他:“都过去了,顾斯衡。我有你,就足够了。”
他鼻头泛了酸,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阮阮,我也是……”
那一刻顾斯衡傻傻地信了,也许同样孤独的他们真的可以厮守一生。
【八】
可谢阮终究还是要走。
从美院毕业的那个夏天,他们俩坐在阳台上,她靠在他肩头,说等到七月下旬,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
“去哪儿?”他小心翼翼问她:“还……回来么?”
“不知道,也许吧,”她道,“顾斯衡,你知道吗,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画板,环游世界。”
“哦……那——”
那他可以一起去吗?或者……可以不走吗?
哪一句都没问出来。
他如此软弱,偏偏独占欲又强。他只会成为她的拖累。
她会坚持她的梦想,她会遇见更好的男孩,她会慢慢疏于和他联系,她会慢慢忘了他,她会拥有更好的人生……如此美好的谢阮,已经分了四年给他,像一个梦一样来到他身边又离开,他只需要这么多。顾斯衡这样安慰自己。
是时候分开了。
是时候了……
【九】
于是就有了此时的顾斯衡,呆呆伫立在阳台上,看着谢阮的身影一点点在他视线里缩成豆粒大小。
“谢谢叔叔。”
“叔叔,他可以叫你……爸爸么?”
“爸爸,他喜欢你。”
“爸爸,他有你,就足够了。”
……
四年,整整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居然能短到这个地步。
沉溺在回忆的漩涡中,天空猛然降下一个惊雷,顾斯衡瞬间惊醒。
翻箱倒柜,发现家里的伞一把没多一把没少。本就心神不宁的他,这下彻底慌了神,匆匆拿了一把冲出门去。
他是去送伞的,他只是去送伞的……唉这个小迷糊,伞都能忘了带,将来怎么照顾的好自己啊,真是……
他冲出公寓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哪怕有雨伞挡着,不出五秒,他还是成了落汤鸡。他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来不及去想自己有多狼狈,恨不得一步跨到她跟前,终于隔着雨幕看到了躲在车站下的她。
“顾斯衡,你是来送伞的么?我刚想回去找你的来着!”
他看着她无邪的笑容,粗气止不住地喘,眼眶也湿热了,一时竟分不清雨水和泪水。
“顾斯衡,你哭了?”
她抬起手擦拭他的眼睛,满眼的温柔狡黠,和四年前初遇时没有半分差别。
他错了。他根本做不到放她离开。
他张开双臂将她死死揽入怀中,一团糟的脸埋在她肩头。
“阮阮……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陪着阮阮……不要离开他……
“不要离开我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
她的手轻轻搭上了顾斯衡的背脊,掌心的温热似乎阻隔了冰凉的雨水。
“顾斯衡,我就知道,你会跟上来。”
【尾声】
四年了,顾斯衡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安。
谢阮是他的劫数。他在同她的较量中,几乎从未赢过。
无妨了。能输给谢阮,这是顾斯衡此生最高兴的事。
他听见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