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来去年此时,组织蒸蒸日上,早就没了前几年过几天就要换地方的凄惨,指挥部也总算是有了点人气,红黄橙做了主色调,灰色大楼被装饰得像个冲天炮。唐从筠想不起来上次看到这情景是什么样的,光顾着激动去了,那多年的悲意竟然也没跟上来。
半夜走出大楼的时候,才是把带着热气的欣喜吹凉了。
回头再看冲天炮大楼,忽然想起来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有一栋楼是如此装扮的,或者说前几年的时候也有人要他如此装扮,那人如今却进了土里,尸体都不知道被炸去了哪里,他最开始不乐意在墓前久留,后来发现心里的话若是不能再墓前说说,也无处可说了。
恍然天地之大,却也没有一个他能诉说痛楚的安稳地。
后来干脆也不挑了,每年带着一捧花去看了那为了组织而死的前凤凰队长——烽以楠,在墓前发表一通胡言乱语,有愤恨的有冷静的有欣喜的也有悲戚的,说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但难得舒爽。
唐从筠很多次看着那衣冠冢,突然觉得最开始那几年的积怨也消散了,觉着好像谁身上都背着一个不可违背的使命,在这个使命面前多少人情都只能当作没看到,或许有幸,能尝一口就好了。
有如此想法也不知是他想开了,还是他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不可违背。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见面了,冲啊
☆、第 128 章
这条回家路起码比唐从筠想象得要快,从居民区穿过,走到最后一个转弯口的时候才恍然惊醒,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拐过去应该做什么反应。
该哭还是该笑,心里没个把握,只隐隐觉得钝痛和不安,手心已经不自觉出了层薄汗。
仿佛前几年期待人回来,痛哭着把锋北揍一顿的不是他,也仿佛做无数空想大梦报复那人的也不是他。心里只剩下了不知所措,这一拐角过去,九年没见的情人可能就在门口蹲着祸害地上的花草,抬头如往年朝他一笑。
思来想去,最后凝结出来的只有一句简单的问候语。打好腹稿后唐大指挥长才敢走出去,几乎是闭着眼睛走出拐弯处的,仿佛是等待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临。
可没有熟悉的声音,唐从筠的心狠狠地被向上揪起,之前的不安换了缘由重新出现在脑海里,他突然想,是不是那人没想来找他,是不是他回来的时候第一个要见的人不是自己,或者说是不是
——那人压根没回来。
一切都还是一场做不完的大梦,锋北还是没有回来,他依旧和多年前一模一样,贪恋梦中的那两分温暖,即使是虚幻的也多睡一刻,而不是醒来便面对无穷无尽的腥风血雨。
下定心似的睁开眼,空荡荡的四周掉进视野里,刚凝聚起来的那些复杂情绪组成的希望全部都落了空,激起一层又一层让人恐惧的空洞。唐从筠突然不敢直视那栋房子,他一直将它称之为房子,因为里面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短短几十米的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门口,一阵路过的寒风,重新吹醒了这么多年都没倒塌过的“铜墙铁壁”,像是无数次那样,唐从筠想:这也正常,多少年都过来了,难不成…难不成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就乱了心?
掏出钥匙,他低着头,像往常那样没有往屋里看一眼推开了门。
扫地机器人碰到了他的皮鞋尖,随后又发现自己撞到了南墙调头离开,唐从筠习惯性把外套脱下来等着机器人来接,可这次没有人回应他,打心底觉着奇怪便抬头看过去,没想到冲进视线里的却是刚才让他落拓跌宕的人。
锋北背对着蹲在地上逗那倒霉的管家,听到有人开门才回过头来——管家当年并没有被程阑带走,说是留在组织里更好,最开始是在烽以楠手里,她和这机器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年,也没琢磨出个“更好”,后来她离开了,就落到了唐从筠手里。
唐从筠后来抱着它去问了好几个新招揽的技术人员,也没有把这个“更好”问出来,只好放在家里养着,比一般的机器人多点人气,也多个能帮他干点杂事的。但现在看起来确实更好,方便物归原主。
这吃了他不知道多少年饭的管家,在原主人一回来就倒了戈。
管家极简线条组成的五官跳跃了一下,似乎想打个招呼,接着就发现了面前两位人类的情绪不太对劲,决定变成小透明溜到唐从筠的身后帮他们把门关上又夹着尾巴跑不见了。
唐从筠能感受到那笨蛋机械擦过了自己的脚,但他暂时没那个空隙去管,他仅仅是看着锋北投来的目光便已经愣在原地了,原先那些腹稿全都作废,只剩下一颗乱跳到发疼的心。
能清楚看到那人目光中的惊诧,即使在一低头一起身之中便消失不见。
是不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变化竟能如此之大,那他…后悔吗?唐从筠不由自主想着,他借着镜片的遮挡望向锋北,这一望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位平日里舌灿莲花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