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之人,哪怕是恨,也做不到心如磐石,更何况司幽并不如想象那般恨他。
“司幽……”周子弈揽住怀中之人,轻声哄道:“是我的错,下次,不会再有下次了。”相识多年,他还从未见司幽哭过。
远处屋檐下有人缓步而过,她自错落缝隙间瞧得一对相拥的人影,隔着层层明暗,落雪无声。她本是想看看自家君上闭关如何了,却不曾想看到这般境况,想来也不再需要她了,她眼底笑意微扬,将自身气息掩埋更甚,转而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啦,还有最后一章~
话说有没有想看番外的,想看谁的番外举个爪爪我给你们写?
☆、终章
神界,北境废墟。
司幽踏碎几片散落栾玉,飞身而上,在一处坍塌的宫殿前站定。随之而来一袭玄衣,替她扫清四周障碍后问道:“司幽,你灵力尚未恢复,为何执意要来北境,是要寻些什么?”
“昔日北境辉煌无度,一夕之间尽毁,左右我也无事,灵力运转也已无大碍,便来看看,是否还能寻到些遗落之物,也好告慰故人。”
周子弈:“神界既已知你归来,这北境之主的位置,仍是你的,若是想重建北境,大可将裴氏一族破格恢复神籍,这样一来,便能遂了你的心愿。”
“此事不急。”
司幽指尖微动,拈来一片枯黄长叶,那长叶坚韧无比,表象却似油尽灯枯,周子弈问道:“这是……蜉蝣草?”
长于有缘之地,生于有缘之时,状若枯叶消瘦,内似顽石强硬,有修复灵魄之大用,谓之蜉蝣草。
“是。神界之中,至今未闻蜉蝣草生于何地,你我如今偶然一遭,却能遇见,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司幽记得,此前旻茳心心念念,言之势必要培育出蜉蝣草,可惜直至身死,却也未能如愿,斯人已逝,这未了的执念,竟也能破土而出,可悲亦可叹。
“自是有幸,听闻蜉蝣草生长不易,多于方寸之间齐聚,若距丛生之地远至百步,则效用尽失,其现下长于北境,倒也是希冀。”
司幽以灵力将那片长叶送回原处,道:“但愿吧。”
她与周子弈在此间寻觅半晌,未再瞧见些遗落之物,欲离去之际,脚下忽闻一声吱呀,她垂眼,瞧见一幅残次画像,斜去了半卷,只余三之一二,依稀见得笔下为何——四人相携而行,徐徐背影。
恰是司逸居处所悬。
宫殿坍塌,万年荣华皆成虚无,这幅画却留了下来。
她矮下身子,轻拭去此间尘埃,小心收取。
“这画……”
“是世父之物,他此前视若珍宝,可惜……”她兀的不再言语,画卷拾起后,毫无掩盖之下,现出一柄锈蚀满身的长剑。
长剑瞧来平平无奇,甚至一丝灵力也无,任谁看来皆为凡品。
但司幽却识得,其间“逸”字镌刻讳莫如深,是司逸所有。司逸身死后,此剑封灵,供于殿内灵力最甚之处,却仍不似昔年风采。斯人已逝,神器无主,自是甘愿堕落。
她指尖触之,冰寒彻骨。
周子弈先她一步将长剑拿走,灵力温养之下,锈蚀之态渐渐褪去,他问道:“此剑,何名?”
“乾元。”
“乾元……”他细细琢磨了片刻,待剑身稍有温度后又递还给了司幽,“神界少有的杀伐之剑,你当心些。”
司幽不置可否,神器之主已逝,纵然杀伐之心,也磨去了棱角,“这剑……”
话语戛然而止,她透过剑身,瞧见一颀长身影。那人隐在一侧,眼见只一大一小两人,正是司幽和司岚。
昔年,司岚千年大礼,那时司幽不过五百岁。按北境惯例,司岚既是嫡子,那便该是北境王继任之人,大礼之际,应入灵脉承其洗礼。或许是因了司岚身份的缘故,这一步,司逸并不赞同。嫡子不入灵脉,等同对整个北境宣告,司岚大抵不可能成为北境之主。
司幽年纪尚小,虽不知司逸用意为何,但她却知司岚定是伤怀得很。她寻遍整个北境,终在一处偏殿找到了司岚。
“哥哥,不要难过了,这个送你,作为成人之礼,可好?”
彼时她双亲亡故,自双亲的遗物中,挑拣出这么一件意义非凡,又珍奇万分的宝物,却是转手赠予了司岚。
“此玉佩由姻缘石缔结,若是哥哥/日后寻到心仪之人,便可以此为信物。”
姻缘石乃上古之物,定天赐良缘。司幽赠他一段佳话,终是哄得司岚舒心。
“多谢小幽。”
“这玉佩可有名字?”
“唤作子归,寓意之子于归。”
……
司幽本以为司逸铁石心肠,即便对司岚存有父子之情,也不肯表达。却不曾想,她与司岚所作所为,司逸皆看在眼里。原来,从不是司逸绝情,只是碍于司岚一半魔界血脉,他纵然有心,却也不得不克制。
当局者迷,可惜这些司岚从不曾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