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澈把吃的干干净净的碗放在桌子上,又把筷子整齐的叠在碗上,起身准备离开。
可楚丘九怀却又把他叫住,问他:“你这就要走了吗?你要去哪里呢?”
苏纯澈回过头:“去我来时的地方。”
“那儿很远吗?你看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少年垂下眼,轻声道:“是非常远的地方。”顿了顿,他又故作释然的笑了:“大概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吧。”
楚丘九怀却问他:“既然你来时的地方那么远,那你为什么又选择要到这里来呢?”
也许是这青年的模样和语气温和的让人心里卸下防备,又或是面对离别时又心里有几分留念,苏纯澈没有觉得青年问他时的态度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可能也确实是他太久没有跟任何人倾诉心里的想法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又选择坐了回来。
“我来这里是跟人打了个赌。”
楚丘九怀问道:“那你赌赢了吗?”
少年摇头:“没有,我打算放弃了。大概是我确实不适合那个位置吧,现在想想,就算我真的赢了,我也未必能做好那件事。”
他没有要全盘托出的打算,因此说的十分隐晦,但楚丘九怀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青年撑着下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又跟面摊老板要了碟卤牛rou来,看样子是打算认真的听苏纯澈讲述自己的故事。而见他这样,苏纯澈突然心情又轻快一些,他其实并不会喝酒,却还是从桌上也拿了个小碗,推到对方面前:“帮我也倒一点吧。”
楚丘九怀没有拒绝,也给他倒了小半碗。
澄澈的酒ye泛着果香,闻起来像是不渡山下小镇酒庄的果酒。苏纯澈端过来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入口清甜顺滑,确实是那天尝过的。他于是放下心来,又喝了一点进去。
虽说没什么酒味,但苏纯澈毕竟从诞生起就没有碰过酒,几口下去就泛起醉意,面上也晕出几分薄红,只有淡金色的眼睛还清澈见底,直视着人的时候,叫人心神动摇。
“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酒ye下肚,带出几分愁绪,少年的指尖在粗陶的碗边摩梭,时不时用他如玉般的指尖浸在琥珀色的酒里,又将沾了酒的手指放在唇边舔舐。
“我有两位父亲,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的父亲非常厉害,长相完美,力量强大,性格跟我截然不同,我一直都很憧憬他。但从我诞生以来,见到他的次数却非常少,好像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既不管我做什么,也不为我的未来做打算,就只派了个人来照顾我生活起居,然后教我一些东西。”
“可我总是学不会,那个人也不擅长教人,父亲可能就是随便找了个人来照顾我而已。我一直以来听那个人夸赞父亲如何厉害,心里就想着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照顾我的那家伙却总是打击我,跟我说我跟父亲之间天差地别,把父亲当憧憬还好,但如果想要成为他,那是绝不可能的。可我不信邪,于是总是想着要继承父亲的位置,像他那么厉害。”
“所以几年前,我跟照顾我的那个人打了个赌,说只要我赢了,那他以后就听我的。然后我就不远万里的来这里啦。”
“其实我也会想,如果是父亲面对这样的场景,应当不会像我这样犹豫不决,他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决计不会心软的人,就算牺牲的是他自己也是如此。但我不一样,我总是很害怕,别人对我越好,我就越心软,然后就容易放弃。以前我喜欢的女孩子也这么说过,她说我就是太缺爱了才这样的。我那时候还不信来着……现在想想,她还是看的比我透彻。”
“我现在也是这样,遇到什么让我犹豫不决的事,我就想放弃了。不过放弃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这么难过了,等时间过得再久一些,我大概就会忘了殷师兄,也会忘了池阎吧。”
苏纯澈喝了酒,絮絮叨叨的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到了最后,他声音带上一点鼻音,于是少年又吸吸鼻子,对面前的楚丘九怀露出一个笑来。
而他对面的青年将他所说记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想听听看我的想法吗?”
“你说。”
“以我所见,你的遭遇受到你父亲太多影响,本该是你榜样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你最大的Yin影。要我说的话,你未必要放下这个赌约,但你是不是也要从其他方面来考虑一下呢?”
少年有些困惑:“考虑什么?”
楚丘九怀点了点桌子,掷地有声:“放弃成为你父亲的依附品,成为你自己。”
这话倒是出了苏纯澈意料之外,他一时间有些怔忡:“什么意思?”
楚丘九怀道:“从你言谈中,你父亲虽然对你不闻不问,但对你的吃穿用度却都有保证的,不过为人父只做这些确实也不够。而你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你太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了。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一个人本来就不可能成为另一个人,就像我成不了你,你也成不了我。”
苏纯澈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