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着急,却被玉翡死拖着慢摇慢晃,行在春色无边之中。
同样,那厢亦正行在春色之中。明珠罩一件水天碧粉缎延边儿的纻纱长衫,腰间同样是粉缎围腹小裙,衫下露出半截湛蓝百迭裙面儿,通身素色,不见绣花,层叠错落,障水掩山的一副素净打扮,唯独乌蛮髻两侧缀各坠一颗剔透猫眼石。身后跟着青莲绮帐一路浅行。
行至半道,她乍一惊,“哎呀,我忘了一件事儿,我给她们备下的礼遗在妆台上了!”
“你送什么礼?”青莲搡她前行,长路绕上,“应该是她给你备礼。”
她在前似悟,又笑着回首,“一会儿见了叫她‘nainai’,我还怪不习惯的,平日里听她们叫我nainai听顺了都。”俏皮地眨眨眼,退半步将青莲挽住,“可见这人呐,一旦到了高处,再要下来,心里怎么都有些不痛快。”
绮帐错身在她左边,随手攀折下一朵芍药拈在指尖,娇笑连连,“nainai又说假话儿,我可没瞧您有什么不痛快的,成日家照常吃喝,一日三餐饭量可一点儿没见少。”
“你又戳穿我!”明珠两个手指往她腰上轻拧一把。
“哈哈哈……,nainai快别掐我痒rou,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一路畅快嬉言,到得那边,人还未归,被童釉瞳另一个陪嫁丫鬟“如意”领进院中,并不领至厅上,指一处日头罩着的场地,“姨娘就在这里等着,我们nainai去给老爷请安还未回来,这会子,大概正与少爷陪着老爷说话儿呢。”
三人对视一瞬,抬眼一瞧日头,只怕这个时辰,宋追惗已经坐了马车上朝去了,哪里还说什么话儿?心知肚明,领会其“造势”之意,却并不拆穿。
再复睃院中,“囍”字未摘、大红绢丝灯俱在,三方广厦,游廊串联。明珠心内稀松平常,并未有任何芜杂之念。正如宋知濯所说的,她亦感觉,这只是一段权术手段的婚姻,几如这光秃秃的粗墁石板铺成的场院,难生蕙草。
日头底下晒了半晌,人还未归,院中丫鬟各自忙碌,唯独如意守在廊下,不时由手头的针线里抬眸瞥她三人,眼神似乎是执法者的监督。
青莲瞧见明珠额上细密的汗,睨向她一眼,顶风作案,拉了明珠到侧面廊檐下,“虽说春天,这日头底下晒半日,哪里经得住这样晒?这个地界儿倒是荫凉些,我们站在这里。”后又将眼远远剔到正廊下,“嗳,你们nainai到底什么时辰回来?若是到哪里去逛了,我们就先回去,横竖一个府里住着,明儿再来一样的。”
闻听此言,如意将绣绷搁在廊檐上,款步行来,“这一会儿就等不得了?你做妾的来拜见正妻,等一会子有什么的?别说这一晌,我们nainai若没回来,你们就是等到夜里也得等!”
明珠恍然忆起那一年青莲替她骂来打秋风的清念二人,言辞之犀利、唇舌之毒辣,心内发笑,面上掣一掣她的袖口,附耳过去,“姐姐,我们姑且等一等,她家到底是当朝一相,皇后娘娘又疼她,倒别给宋知濯惹麻烦。”
念及此,青莲到底忍下,转上一张笑脸,“哟,别生气,我方才是叫太阳晒得发晕了才说这些糊涂话儿,我们等着就是。”
只待如意旋裙转身,三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儿。
廊隅再守半日,终见一行人跨过院门而来,明珠正昏昏欲睡,听见动静,忙展目而望。只见粉缎流霜的一个灵俏少女,一双绿瞳由为打眼,异域风情在这典雅的楼台之间,乍现风流,使之身侧他人尽失光华。明珠自视身上一身华缎,心内骤然发虚,一时不知如何,只等人先开口。
乍见她,童釉瞳心内同样一惊,可惊的是,这人虽然相貌清隽,却不至于貌美惊人,如何能与宋知濯相守这几年、又如何能叫他如此恋恋不忘?她正欲上前同她招呼,却被玉翡轻掣了衣袖,只得挪正了眼,一行直往厅中。
待她往锦榻上坐定,玉翡方扬声儿吩咐丫鬟,“叫她进来吧。”
不时三人进来厅上,明珠打头福身,“给nainai请安。”另二人一并问安后,她方抬了眸,弯着眼角抢先剖白,“初见nainai,简直将我吓一跳,只道是哪里来的神仙?我的老天爷,我自幼在外头摸爬滚打,又在这里几年,也算见了不少人,还从没见过像nainai这样好看的,nainai平日里吃的什么呀?说给我听听,我也去弄些来吃,不知能不能也长成nainai这样儿的相貌?”
叫她一阵吹捧,险些将童釉瞳的魂儿都吹了出去。她自幼听过不少好话儿,却是头一遭在一个本应敌对的女子口中听见,一时亦有些飘飘然,正要言谢,被玉翡劫过话儿去,“姨娘太客气了,姨娘若是像口里说的、有那么一点儿真心敬我们小姐,如何昨儿却连她大婚之夜的体面都不给,要将姑爷扣在你院儿里?”
猝然,明珠意识见,这位千金小姐纯真无计,身前却挡着个女阎罗,铁面无私,能辨“忠jian”。
她笑一笑,灵巧一转,“nainai别误会,昨儿少爷要过来的,不料宴上喝多了,醉得没个样子,怕惊了nainai,这才回了自个儿院里去。”
“哼,”玉翡冷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