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咎沉默片刻,点点头,便离开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作业恐怕会让唐樱两眼一黑,但是镇了琴魔之后,只要打开幻阵,唐樱就能如有神助——相关技能点满,琴曲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扒谱什么的,轻而易举。
这项当初唐樱以为自己能够凭此大杀四方的金手指,如今用的最多的,就是在做作业上了。
唐樱一边感慨大材小用,一边用得快乐无比。
……
其他课程不消多说,痛并快乐。
唐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完全适应了修真界的生活。实际上,从那次在秘境考核出来之后,她就觉得云山的日子相当好了……或许凤乖让他们经历那样的考核,也有让他们日后能够忆苦思甜的目的。
奇异的是,那漫长的二十年,如今回望,点滴虽然记得,但没有那种经历万千世事后的心灵疲惫苍老之感。只有隐隐约约,似乎触摸到一些的世事洞明。
唐樱回忆着当时,在宣纸上细细描摹那秘境中的田园。
想到那段日子,焦躁的心会平静许多。
幽玄玉安安静静在她手边摆着,像一枚极普通的镇尺。
夜渐渐深了。
已经入秋,这样的夜晚逐渐有淡淡的chao冷,唐樱找了件衣服披上,转动手腕,继续作画。
窗棂忽然传来被敲动的声音。
唐樱愣了一下,握紧笔,小声问:“谁啊。”
“我。”
是燕无咎。
唐樱搁下笔,去开窗子。窗外月亮清光洒在庭院,像是积了一汪汪水,燕无咎站在廊上,一身白衣,熠熠生辉。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你怎么……”她话没说完,陡然意识到一件事。
方才过了子时,现在是秋九日了。
但……之前……也没有半夜来敲窗的啊。
燕无咎轻声道:“想上屋顶,看星星月亮吗?”
唐樱:“……”
她说:“想!”
两人上了春屋屋顶,踩在密实的瓦片上,发出极轻的响声。
他们找了个好位置坐下,抬头看天。天空星光璀璨,月牙弯得细锐漂亮。秋风微凉,这点凉爽令人觉得惬意。
“怎么突然来找我啊?”唐樱心里知道他肯定是魔气都被吸收了,想她了。她翘着唇,美滋滋地等燕无咎说两句甜甜的话哄她。
燕无咎却没有如她意:“在想一些事,想来想去,睡不着。”
唐樱偏头看他,疑惑道:“想什么?”
燕无咎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事情……夏假的那段日子,我没回燕家,是去了天榕山。虽然没能进去,但是待在外面,远远看着,心里也舒服。”
也只有在纯净期,燕无咎会和她这样剖白心迹。
“为什么不回去呢?”唐樱低声问,“我看燕瑾若是真心把你当兄长的。”
“我知道,”燕无咎说,“但她其实心里是怕我的。”
唐樱:?
她说:“怎会。”
燕无咎说:“大战初歇,我娘和我被从魔渊救出,道君送我们回了燕家。燕家人避我们如避蛇蝎,彼时我娘重伤不愈,躺在床上无法走动,事事都由我与燕家人周旋走动,他们躲我、欺我、骂我,我摆出怒色,他们又怕我。后来我娘为魔尊生了个孩子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这种情况便愈甚,我和我娘说,我不喜欢燕家,我娘说,那就不留在燕家了,我们找个南方小镇,隐姓埋名,快快乐乐。那时她的伤势好了些,我也满心欢喜。临走那日,燕瑾若的父亲,带着她,出来挽留我们。争执时,起了阵狂风,我和燕瑾若被一位上君掳走,关押在地牢,他问我们,谁是魔尊的孩子。”
“他要杀你?”
“差不多吧,”燕无咎说,“我说我是,让他放燕瑾若走,他不肯。他说燕家人都该死。燕瑾若一直在哭,哭得我心里烦……我第一次魔化,就在那时。清醒过来,牢中只剩下一具血rou模糊的尸体,我的身上、手上、脸上……全是血。燕瑾若不哭了,呆呆地看着我,脸色惨白,怕得发抖。我冲她笑了一下,说坏人死啦,没事了,我们回家吧。眼泪从她眼眶涌出,我朝她走了一步,她惊叫一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在燕家时,大约是因为父亲的缘故,燕瑾若虽始终有种怯生生的姿态,但对待燕无咎没有其他人那种露骨的恐惧与厌恶。她在他面前惊恐跑掉时,燕无咎手脚冰凉、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茫然片刻,心里又告诉自己,这样的反应再平常不过。
不知不觉,唐樱已经没有再看天,也没有看燕无咎,而是低下头。她的手有些冷,犹豫了一下,她缓缓把手移到燕无咎身前,落在他的手背上。燕无咎的手比她的还要凉。
唐樱觉得嗓子有些涩:“你睡不着,就是在想这个?”
燕无咎轻轻一动,反手抓住唐樱手掌,五指交握。他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说:“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