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莲愣一下,不知道她怎么这么问:晚上小高医生他们就回来了,当然不来咱家吃了。
怎么想起问这个?
阮醉筠也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她站起来往厨房去,冲周莲笑笑:没事儿,就问问。
贺颂的抽屉里除了那些经常要拿出来做的卷子以外都挺整齐,所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两摞课本夹缝中的那本宣传册摸了出来。
头顶的三叶吊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转起来了,吹的他手里那本十页的小册子边角翻起一高的宣传册早更新了,这本旧的,封面还印着学校标志性的百年香樟树。
贺颂,这册子你怎么还留着呢?旁边有人凑过来,小声地问。
没动力了拿出来看看,激励一下自己。贺颂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表情,谁问,他都是这套说辞。
学校每周升国旗,每逢大考结束就要请贺颂上台演讲别人都夸他天生就是学习的料,但好像只有他自己不觉得他有天赋,比如说,他喜欢看往届优秀毕业生的那本宣传册。
优秀的人还有上进心,多可怕。
下午连续两节课物理,老师照例发真题卷,课代表抱着厚厚一摞在走廊穿梭,那个头发半秃的中年男老师就在台上感慨即将到来的高考,偶尔追忆一下他那些人尽皆知的平生。
发了三张,班里开始有人小声抱怨,说做不完,肯定又要堆到放学作业里。
贺颂把卷子折好,册子规规矩矩地放进抽屉里,落笔的一瞬,后排两个扎马尾的女生,低声说周末可以穿裙子出去玩儿了
卷子上姓名那一栏的贺颂两个字,四平八稳的笔迹,在尾部轻微地抖了一下。
一个女人,留微卷栗色的长发,穿不知名碎花的吊带长裙,骨感清瘦的锁骨上沁着没擦干的水珠,白得发光,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贺颂眼前。
贺颂?你发什么呆呢。前面男生转头借红笔,轻声一句,拉回了贺颂的思绪。
他把红笔递过去,对方注意到他的脸色:有那么热吗?脸都红了。
贺颂没说话,低头的时候喉结滚了一下,吞了吞口水。
那人不太在意贺颂的冷淡,反正他对谁都那样,好像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平静以外的其他表情人能无欲无求到这种地步,往往是让人很有距离感的。
下午五点四十放学,英语老师拖堂六分钟,一道语法题翻来覆去地讲。
贺滕就背着书包在教学楼下乖乖的等他哥。
贺颂在重点班这栋楼,贺滕自然在普通班。他们兄弟俩在学校都挺出名的,一来是脸皮身高生的好,二来是贺颂学霸,贺滕体育厉害。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的,这两人几乎占全了。
经过的女生看过来的眼神总是带着热切和羞怯的,贺滕甚至能听见有人把他和贺颂放在一起对比。
那个就是贺滕啊,跟贺颂真的好像
贺颂不谈恋爱,那他弟弟呢
别想了,贺滕跟女的绝缘,听说眼里只有篮球,不然你去要个微信试试?
贺滕校服口袋里震动两声,他拿出来。
哥:下课了。
贺滕转身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塑料瓶身接触到初夏傍晚的热气,很快微腾起细润的冰雾,又化成水珠。
学校里很快嘈杂起来,远处人声鼎沸,广播站开始放那首早就过时了的粤语歌。
看见他哥下来,贺滕几个大步走过去,把水给贺颂:没有冰的雪碧了。
贺颂喜欢喝雪碧,而且不论夏冬都只喝冰的,他这个算是怪癖吧,不过贺滕从来不问。
他比他哥稍微活泼一点儿,会笑会闹,也没有那么寡言。
嗯。
今天去不去篮球馆了?贺颂对着弟弟时,会微微有些温度。
一高给走读生配的有专门的停车场来停放自行车,离教学楼不远,旁边是水房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林。他们两个往停车场去,一路上又引来不少注视一高独有的风景线,学生私下之间都广为流传。
不去了,篮球馆今天整修。贺滕推着自行车出来,忽然想到什么
妈她今晚回家吗?
贺颂把车锁打开,漫不经心地:回,只有中午去周阿姨家吃饭。
贺滕一噎。
他不知道他哥怎么次次都那么容易就看出他的心思,再开口就支支吾吾地:谁问这个,我,我在哪儿吃饭都无所谓
兄弟俩明明可以在外面的饭馆解决午饭的,贺颂却说吃不惯,旁敲侧击地提,说可以给邻居家报销餐费,高梅这才想到把他们托付到阮建山家。
贺颂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着弟弟那张和自己七八分像的脸,平生第一次心里生出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你最好别胡思乱想,快高考了。
贺滕被他哥呛的说不出话来,他一向知道贺颂心眼儿多,自己转转眼珠子对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以前两个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感情挺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