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说我今天请假来找你,他们都要我给你带个好,小郑让我告诉你这样的工作不干也罢;我们新来的实习生已经把你当作职业楷模了,说你……哦,他说你工作得伟大,离职得光荣。”
我拎着一大袋子药跟着竟池走出医院。从昨天答应去医院接受治疗,到今天从医院出来,竟池一直很平静。晚上睡不着也不哭泣,早上睡醒了也没有暴躁,好像他明明睁着眼睛却一直在沉睡。
他转头看着我:“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我摇头。
“那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要告诉高宸,也不要告诉医生” 他看着我说。
“好”,我答应他,怕他不信便接着补充,“我发誓”。
竟池噗一声笑了:“你知道发誓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不知道,不过他也没追究,带着我走了。
目的地驱车很长时间才到达,是市郊的一片墓园。门口有人挑着扁担,一头的竹篓里放盛放的白花,一头的竹篓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咿咿呀呀,吱吱咯咯,咧着嘴笑。
真得很难不带枝花进去。
竟池把这枝花轻轻放在墓碑前,里面是竟池的妈妈。碑上的照片里定格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一直注视就能获得力量。竟池有着和她相像的眉眼轮廓,眼角微垂,感觉很温顺又善良。刚刚见过的医生也给我这样的感觉。
他用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墓碑,我觉得这是一种礼仪也是一种交流方式。看得出来这块墓碑被人Jing心打理过,秋风再萧瑟也没让落叶和尘土蒙上去。静默时分,我分心瞥向并排矗立的那面碑,大理石台阶隔出的四方绿地上只有它俩相互陪伴。
碑上的照片大概属于竟池的父亲。他们的五官说不上相似,不过空洞的眼神、肃穆的神态、还有欲语还休的悲伤,倒是能经常从竟池脸上看到。但我不喜欢这样的竟池,我还是更喜欢笑起来的竟池,哪怕这个表情转瞬就要消失。我觉得竟池也不喜欢拥有这样神态的父亲,一直到离开,他都没有看看相隔不远的墓碑。
回程的路上我靠着竟池的肩膀打盹儿,做了一个模糊的梦。梦里面我好像拥有了妈妈,就是刚刚照片里的模样,她用柔软的手掌抚摸我的脑袋,一样温暖的笑着:“小嘉年,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小池哥哥哦!”
我朝她用力点头,有了无与lun比的使命感。
使命感这东西真是神奇,之前我只在电视里听过,对它的概念一知半解。所以我一直认为这种高尚又复杂的感觉是我这种小猫感知不到的,谁曾想一场梦的功夫,我获得了满身动力和无限渴望,我决定与竟池同仇敌忾,同心同德,共同的敌人是抑郁症,共同的目标是重拾希望。我决定和他牢牢绑在一起,成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满腔热血在身体里沸腾,灼热了我的眼眶。我直起身,发现竟池正靠着车窗别扭的睡着。车辆经过减速带轻微颠簸,他被吵醒。
他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把它给拿出来了呀?”
我才发现我的手里还攥着在墓园门口买的花。这花叫栀子,香气重,闻久了倒也习惯。于是我擅自给它附加了虚幻的意义:“这可是我刚收的保护费呢。”
“你还怪神秘的!” 竟池轻轻笑了。
☆、带感
[29]
出租车上播着怀旧金曲,有几首歌很好听。
竟池按下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司机警惕的从后视镜看过来:“不好意思先生,文明行车,全程禁烟。”
竟池点了头,攥着烟盒,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一下一下。车子继续行驶,周围风景逐渐变得熟悉,我们提前下了车,打算一起走回家。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竟池抽烟。烟丝接触到火光,丝丝缕缕地燃烧,竟池的嘴唇透着微微的白,包裹烟蒂吮吸片刻然后放开,缓缓吹出了白色的烟雾。竟池在这白色烟雾里松了眉头,红了嘴唇,于是我迫不及待的提出请求:“可以给我一根烟吗?”
竟池闻言抬起眼睛看我:“你还会抽烟啊?” 他用食指掸掉了前端烧烬的烟丝,灰白的一团砸在地上,发出金红色的哀嚎。
“不会,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教我吗?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钊哥教我,他也抽烟。” 我言辞诚恳地回答。
“行啊,你带着烟去找钊哥教你抽,你看他会抽烟还是抽你。” 竟池竟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这种笑容我第一次见到,不竟愣了神。
“我只是觉得抽了烟之后你的状态更放松了,我想更了解能让你放松的东西嘛。”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决定试试撒娇。
竟池听了彻底笑了出来,掸掉最后一团烟灰,把烟头碾在了垃圾桶的顶部:“能让我放松的东西有很多,你都要试试啊?再说了,小弟弟,你成年了嘛?”,说完干脆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按着开机键,“我先给你查查猫几岁成年啊。”
我按住他的手,郑重而真诚:“8个月就算成年。我已经1岁了。我成年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