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一声,”王祯说,“他应该靠谱。”
梁清点了根烟,往窗台走了几步:“我是建议你和父母好好谈一谈,小孩的决心有时候能改变父母,我复读第二年的时候家里不同意,因为女孩儿比你们男孩儿麻烦点,过了年纪很多人生规划会被打乱,相比之下支持男孩学画的家庭要多很多。”
“再看吧。”王祯说。
他没有说服王修明的信心,父子关系的乱絮不是一天两天能扫清的,如果“谈一谈”就能使王修明的态度转变,那穆心的事早就不是事了。正因为都没有容纳对方的耐心和勇气,谈也只会引发争吵,挠不到痒处,跟没谈一样。
回宿舍的时候王祯没开灯,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慢慢呼吸。脑子有点乱,很久没有同时处理这么多麻烦,所有事赶在一块,把原来的节奏打乱,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小浴室传出流水声,这个点,估计是裴轶微在洗澡。
心里挺不是滋味,裴轶微那天那番话是想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说白了就是划三八线——我和你还没熟那份上。
裴轶微不好接近,浑身是屏障,如果不是大舅那两万块,王祯怀疑他俩现在还是陌生人的状态。
暗恋太累,有时王祯想干脆逼一逼裴轶微,把想法一股脑倒给他,让他做决定,要么痛痛快快地断,要么轰轰烈烈地谈,现在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他难受。
他打开喷头,水流沿着管道缓慢爬动,能听见汩汩的流水声,下一秒,一捧冷水哗地溅在他头顶。
......没热水了。
一入秋热水就泵不上来,高楼层经常这样。
他冻得缩了一下肩,敲敲墙,说:“你那边有热水吗?”
裴轶微的声音传了过来:“有。”
“邪门了,”王祯擦干shi发,把外套套上,去敲裴轶微的门,“给点热水。”
里面静了几秒,随后门被打开,裴轶微没穿上衣,肩颈shi着,刚洗完的模样。
王祯偏开视线,提了桶去接水。裴轶微就站在边上看着。
王祯穿的也不太讲究,T恤一套,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腿。天热在家经常这么穿,周洁在也无所谓,父母眼里小孩没性别的,现在裴轶微在边上,他忽然感到点紧张。
“你直接进去洗,”裴轶微擦了擦头发,“我不用浴室了。”
王祯看他头发没shi,说:“你头还没洗?”
裴轶微看了看洗手台:“在那儿洗。”
“那行。”王祯点头。
空气又沉默下来。
“王祯。”裴轶微忽然说。
“嗯?”王祯说。
裴轶微拧开龙头,伴着哗哗的水声,他说:“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王祯愣了一下:“没有,为什么这么说?”
裴轶微没接话,王祯快速地想了一遍,他最近对裴轶微是冷了点,为了拉起裴轶微需要的那条三八线,为了从这段费解的关系里抽离出来、思考自己想要什么,还有一点他不愿说的——为了看裴轶微的态度,或是说一种报复,报复裴轶微在他们的关系里占据主导地位,而自己总被他牵着鼻子走。
裴轶微背对着他,说:“有你要和我说。”
顿了顿,他又说:“我不会说话,有些无心之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的事,”王祯笑了一声,“快洗吧,别耽误你时间了。”
裴轶微会主动问,王祯很惊讶。他以为裴轶微不是那种会把话说开的人,因为他的种种表现都给人一种孤僻的暗示,不论是因为成绩突出被认可,或是遇到麻烦,他始终淡淡的,好像那些东西不算什么,不能在他心湖上掀起涟漪。这是王祯欣赏他的地方,也是王祯反感他的地方。
那句问话无疾而终,裴轶微也没再找补,他不是忸怩的人,王祯说“没事”他就当没事,再提显得两人都不够大度。
下午的排球训练王祯有些心不在焉,托的球不到位,裴轶微挥空了一次,其他队员提醒王祯集中注意力,王祯只说:“知道了。”
“祯哥你怎么了?”江昱在球网对面问,“来大姨夫了?”
“滚。”王祯接过球,传给裴轶微。
裴轶微的扣球被张源拦下,接应把球垫了起来,飞过网成了对方的机会球。
对面的二传手立马跟进,把球传给江昱,江昱直接起跳、扣球,他这一球用了十成的力,刚才一直被裴轶微他们压着打,得靠这一球扳回士气。
球笔直地掠过上空,接应和自由人来不及救,王祯伸出手臂去接,一瞬间,手臂传来剧痛,球“砰”地砸向地面,江昱扣球得分。
旁白的副攻看向王祯:“累了就暂停吧。”
他们这边申请暂停,王祯走到场外坐下,手伤又裂了,这样反反复复,王祯有点心累。
“跟我去校医室。”裴轶微走到他身边说。
“顶得住,”王祯拧开水瓶喝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