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是廷尉之职……”皇帝嚅嗫道,最后的辩解被消散在空气中。
南星在心里暗叹皇帝的怯懦。若是她,此时就应立刻下令廷尉彻查此事,自己亲自看卷宗,把所有人都放在审判席上。不管其中会杀掉多少“主谋”,至少能从审案的过程中中得到一丝喘息,然后保存自身以待后来。
皇帝是彻底废了。南星嘲讽的轻笑,像是在讽刺曾经还对这个皇帝抱有一点幻想的自己。
她收敛表情,想继续再说,但被人出声打断。
“祭酒不必这般为难陛下,有什么火气不如向老夫来?”卫将军董承从武将的队列里缓步走出。他是董太后的侄子,先前在董卓部将牛辅部里任部曲,随董卓进京后竟然依靠和太后的那点关心成为了卫将军这种二品大员,在没有大将军的此时,他几乎可以说是全国军事权力最高的人之一。
南星眼里划过了然,怪不得能调动一部分军队……嘴上却没有犹豫,“怎么能无缘无故就冲卫将军发火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
董承是铁了心要保王允,伏完他们,直接开口,“哼,祭酒不就是想找刺杀你之主谋吗?老夫便是,早就看你这竖子不顺眼了。”
南星面色不变,“廷尉,出列。”陈群应声而出,手里捧着大量的卷宗。
“念。”南星语气倒是不严厉,反而还带着女性特有的Yin柔,只是这话与柔弱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群先给皇帝和南星行礼后,将卷宗摊开到地上就打算开口念了。皇帝被他这样弄的几度想走,又被南星用眼神压了下来。
陈群在获得南星的首肯后,开始,“臣连夜命人审了昨夜刺杀行动留下的活口,根据交代……”一连串的证据从他嘴里说出,但都没有提主使的人名。
“昭信将军王子服,越骑校尉种辑,议郎吴硕,司徒王允还用得着为难廷尉吗?”并不是陈群没审出这些人命,而是他们的官职大多都比廷尉高,按照习惯应该是皇帝亲自下令入狱的,他是不能提他们人名的。不过皇帝此时战栗不止,恐怕没有那个心思去宣读了,于是南星直接代劳。
当然,这不是全部的人,南星只是做个提示。随着她说的人名越来越多,朝堂上百官列席的地方变得逐渐空荡,说道最后,南星竟然有些疑惑,“常侍谒者,刘备?”
荀彧缓步到南星身旁,提示道,“自言是中山靖王之后,算是陛下皇叔。来投奔陛下,被随意按了个职位”不过中山靖王之后没有十万,也有万人了,究竟是不是就无从查证了。
“嗯。”荀彧以为南星不知道刘备这号人,但南星只是诧异审查名单里竟然有这位无比惜命的刘皇叔。看来自己的蝴蝶效应影响不小啊!
最后那些朝臣的挣扎和扭曲的脸南星没有兴趣看下去,在确定了这些人都是参与者后她就直接离开了朝堂,将烂摊子扔给陈群和荀彧。
虽说要处理那么多人,但按她命陈群制定的律法大多数人都罪不致死,所以大家预想的血流成河的现象并没有在长安城里出现。而主谋们被秘密处死后也宣扬突然染病暴毙,使南星借此大规模推广医疗常识和广建医所就是后话了。
皇帝刘协作为这次刺杀的授权者,南星当然不能处理他。但那次朝会后,皇帝就真病了。张仲景判断是惊忧过重,生了心病。
南星对此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又投身社会建设的大业里。
但,王允下葬的那天,她破天荒的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将从军营回来就赖在自己府上的郭嘉拉出来喝酒。以她的身份,就是凌晨都有酒肆为她开张。
因着王司徒的名声在民间还算好的,发葬那天南星也算是全了他的哀荣。只是这王家自此之后恐怕是不能在长安立足了,他们剩下的也只有这哀荣了。
长长的发丧队伍哀嚎声不绝。南星和郭嘉对坐于酒肆二楼,发丧队伍经过时,两人都没有拉开窗帘看看的意思,只顾着饮酒。
郭嘉砸吧砸吧嘴,觉得酒肆的酒还没有南府的好喝呢!南星又不看王家发丧,干嘛非得出来喝酒。喝尽最后一点杯底,他嘲弄道,“也不知道这帮人是在哭王司徒,还是在哭自己的前途?”
南星没有搭声,只是平静的饮下浊酒。过了半响,她才像是回过神似的,“这就是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吗?”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些哭泣的人之所以还能哭泣,正是南星的新法宽容的缘故。
郭嘉已经端详了她一会,此时出声道,“主公怕了?”和当年贾诩第一次见南星时问了同样的话。
南星显然是想起了那是,她双手扶着女墙看着底下的氐族人,同样微微颤抖。转瞬间,她将目光投向此时自己同样颤抖的手,轻声回答道,“当然不是,我是激动的。”
同样与当年一样。
郭嘉终于拉开窗帘。此时长安稍微富庶些的酒店都按了玻璃,这窗帘一拉开,耀眼的初阳从通透的玻璃外射进来,将两人的脸照亮。
窗外,披麻戴孝的王家人正抬灵向城外走去,而太阳在南星眼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