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等上了学一定要乖一点,听老师的话,不可以跟同学闹矛盾知道吗?”
母亲不厌其烦的在韩眠耳边叮嘱,韩眠都不高兴了,“我一直很乖,才不会闹矛盾。”
父亲也在旁边笑,豪爽的一拍韩眠的肩膀,“我儿子多乖,吵架都不会,怎么还会打架。”
这话说是夸,韩眠听着却总觉得有点便扭,怎么好像什么话他都能联想到是在讽刺自己的无能。他否定的直摇头,心中是恼怒的,为什么这么久了,苏具扬给他 带来的影响依然这么大?
重活一次的童年是那么的愉悦而又畅快,有父母,又有伙伴,他今年已经满了六岁,到了入学年龄。今天父母带他来看过学校,到了九月一号就要开始上学。韩眠对这个真有点无奈,明明熬了那么久才能毕业,现在又得重新苦读,再经历一次中考高考,那无边无际的题海战,想想真的是觉得抗拒。
他还沉浸在对考试的打算中,只听身边的妈妈说话,“眠眠现在上学了,找个时间把家里装修一下吧。之前孩子的房间我就不满意,现在扩大一些,给他弄个书房,让他有空间学习。”
男人也没什么异议,“等我找到能租的房子就开始装修。”
两个大人也在讨论着未来,韩眠心不在焉的踢着脚下一个个的小石子,耐心的等着开学那天。
隔天上午父母就一起出门去了,说起来是联系到了一个空房子,俩人要一起去看看,决定好了就租下来等装修。韩眠在家睡懒觉,没跟着去。他觉得住哪里都一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小城镇最享受的就是安逸,他们这里没有小区,大多是独门独栋,自建的房子。韩眠独自呆在房间里,开着录音机不停的放歌,昏昏欲睡了也不想停下。他有种恐惧,如果太过安静就会不适,他甚至会觉得空气都化成了冷刀,瞄准骨头缝往里面割。这肯定就是那八年留下的后遗症,无边无际的寂静和束缚,就算是重活一世也没办法克服这种恐惧。韩眠又把歌声放大了些,说别担心,你现在正活在太平盛世。
夏天又烦闷又过的很慢,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电风扇吹出的风都已经发热,窗外还有声声的蝉鸣,突然间“咚咚咚”的敲门声一下接一下急促的响起,催的人着急。韩眠猛地惊醒过来,他一起身就摸了一手的热汗,额头上都shi透了,黏糊糊的沾在手指上,更觉得夏日的腻烦。韩眠只听到敲门声越发的急促,还有人在外面追问,“有没有人在家?”
韩眠急忙走到客厅,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这会回过神,才担心起来。怎么说他现在也就是一个六岁的小孩,父母不在家,还是别给陌生人开门的比较好。
却听到门外在说话,“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派出所的,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们。”
韩眠心下一惊,思虑再三只把门小小的开了条缝,然后往外面看。看门口真的站着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看到他的时候也有点怔愣,“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韩眠没有回答,只问:“叔叔,有什么事吗?”
两个警察的眉间皱了皱,似乎是生了一点恻隐之心,就站在门口跟他说话,“知道怎么联系其他的大人吗,住的近的有没有?”
问的这样郑重,韩眠脑中不知转过什么,心跳急乱的早失了序,附近的亲戚是没有的,他只能拿好钥匙去敲隔壁家的门。小地方邻里邻居的都认识,隔壁的夫妻不在家,但是老人在。韩眠平时就追着爷爷nainai的叫,两家人关系不错。两个老人出门一看韩眠,又看他背后的警察,也马上紧张起来,追问着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都好像是蒙在云里和雾里,他浑浑噩噩,韩眠根本不确定这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以及为什么又发生了一次?
不是躲过去了吗,四岁那年就躲过去了。还是他假装生病,拖住了爸爸妈妈,让他们没有开车上那条路。那天起就认定他们会活下来,并且长命百岁……那如今这样算什么,不过只是迟了两年,然后一切又恢复原样了?
亲戚们也在警察的通知下纷纷赶了过来,都快半夜了,他们有人在哭有人在骂,一起诅咒那个不长眼的肇事司机。韩眠都没有走进那个冷冰冰的太平间,大人们都让他在外面等着,可是韩眠也能猜到里面会是什么模样,他知道被汽车碾压过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他现在更不明白了,明明爸爸妈妈今天都没有开车,都是走过去的,就连这么正常的举动也不行了?
韩眠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可是又哭不出来。上辈子他是从昏迷中醒来的,对“死”的概念都不清晰,只以为父母是暂时离开了,去串门了,他当时哭的是自以为被抛弃的哭,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也一样的为此而哭。等到他终于明白死亡代表了什么,已经哭不出来了。这么一想,他竟从来都没有因为父母的逝去而伤心过。
他只能呆木木的在医院的长凳上坐到浑身发酸,亲戚们的眼泪也干了,把他看成一个已经吓傻的小孩,对着他说:“真可怜……太可怜了……以后该怎么办……”
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