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酒肆虽然不大,却历来宾客满堂,往往座无虚席,不止是因为它的菜色在京城当属一绝,还因为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酒旗风。
酒肆门口的店小二看见冯素贞,忙跑上前来,陪着笑道,“哟,客官您几位?”
冯素贞从袖袋掏出一锭纹银,对着店小二微微一笑,“小二哥,给我来间清净的雅间。”
“好嘞,客官您楼上请!”店小二掂着银子,满脸堆笑的说道。
末了,店小二迎着冯素贞上了楼上雅间。
冯素贞刚落座不久,雅间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连带着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您里面请!”
看到来人,冯素贞站起身对着来人含笑道,“兆廷,快进来里面坐。”
李兆廷瞟了一眼身旁店小二,微微躬身,拱手施礼,“劳烦冯兄久候,在下实在过意不去。”而后在冯素贞对面坐下来。
“不妨事,我也刚到不久。”冯素贞从店小二手中接过茶壶,将茶杯斟满茶水递给李兆廷,然后她扭头对着店小二道,“小二哥,给我们上一桌饭菜,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酒菜马上就到。”店小二说完麻溜的退了出去。
不多时,店小二就手脚麻利的将几道时鲜小菜和一壶竹叶青端上桌面,“客官,这是您们要的的酒菜,请慢用!”说罢,店小二恭敬的退了出去,并小心的掩上房门。
自半月前在梨园初遇李兆廷,冯素贞见李兆廷满面尘霜,落魄街头仍以算命为生,不免心下有愧,后来因为亓王回京,她又一直忙于公事,所以直至今日方才抽得空闲约李兆廷来这小酒肆叙叙旧。
看着店小二退出去,她这才起身分别将自己和李兆廷的酒杯斟满酒,“兆廷,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你也看到了,四海为家,算卦为生。”李兆廷苦涩一笑,面对冯素贞的问话,倒是回答的坦然。
一杯清酒入腹,冯素贞心中不免涩然,想到今天所来还有一事,便试探着问道,“兆廷,你有没有想过继续入朝为仕,如今朝廷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李兆廷端起酒杯,摇摇头道,“寒素清□□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为官不及农,况这些年我自在惯了,每天得一二挂钱,能有果腹之食,避雨之屋,我已心满意足。”说完,李兆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冯素贞本不忍李兆廷如今的境遇,才试探性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见李兆廷如此说,她也不好再继续提及此事,随手夹了一筷子菜默默嚼着。
雅间一时陷入沉寂,两人沉默半晌,李兆廷突然开口问道,“素贞,值得吗?”
“啊……”面对李兆廷的突然提问,冯素贞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
看着冯素贞看向他的神情,李兆廷语气激动的说道,“伯父的事我已经听说,她当真值得你如此付出?”
冯素贞知他话中之意,淡然一笑,“我父的事纯属意外,与她无关。”随即她话锋一转,语气也带了几份傲然凌厉之气,“杀我父者,虽久必诛,我自会找到杀害我父的罪魁祸首,为他报此血仇。”
许是被冯素贞这凌厉的气势震慑住,又或许是其它别的什么原因,李兆廷面上显得有点不自然,“素贞,改天我想去看看伯父?”
冯素贞听他这么一说,凌厉之气瞬间消失,又恢复平时温润的模样,犹自欣喜的说道,“爹爹生前一直惦记着你,你去看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兆廷哂然一笑,兀自喃喃道,“你说伯父他会愿意见我吗?”
冯素贞不解其意,料想李兆廷许是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轻声宽慰道,“爹爹生前视你如亲子,他怎会不愿意见你,你莫要胡思乱想。”说着,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继续说道,“菜都快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两人经久未见,谈笑间更是开怀畅饮,不觉已是酒酣饭饱,醉意上头。
李兆廷醉眼朦胧,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中落满光华,就算此时的冯素贞身着男装在他眼中也是掩不住的妩媚娇柔。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借着酒意,李兆廷突然握住冯素贞的手,“素贞,你可知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兆廷,你醉了。”手突然被握住,冯素贞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的把自己的手从李兆廷掌中抽出来。
“我没醉。”握着的手被抽出,心底也跟着被抽空,李兆廷心有不甘的大声吼道,“她真的那么好吗?好到你为了她放弃我?”
冯素贞喟叹了口气,“兆廷,一别经年久,世事两茫茫,你又何苦如此执着于前尘往事?”
“我并非执着,而是不甘,我不甘心……”
“兆廷——”冯素贞自是两难,不愿和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但看他如此激动,皆因自己而起,心下着实不忍,刚想着如何宽慰他两句。
恰在此时,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冯素贞还未反应过来,雅间的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只见张绍民急匆匆的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