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宋帝的目光为什么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他不就是一个过来凑数的么?
李淳奕内心忐忑,面上强装冷静,鬓角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就在这时,高居于龙椅之上的宋帝开口率,“李爱卿,在这次赈灾中,你们清平府临江县的表现相当卓越,你想要朕怎么封赏你?”
李爱卿是谁?他不叫李爱卿,他叫李淳奕。
李淳奕正内心庆幸宋帝第一个点到的人不是他,悄悄为自己捏了把汗,突然就听到了后面那句‘你们清平府临江县’……整个宋地,能有几个清平府?会有几个临江县?
李淳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帝的那一声‘宋爱卿’是在喊他,满脸恍神地抬起头,朝宋帝看去。
宋帝就喜欢看这种官场上的萌新出入金銮殿时战战兢兢的模样,像是一只受惊的鹌鹑……这也算是一种恶趣味。
站在宋帝身边的内侍太监怎会不知道宋帝的这种恶趣味?他满脸笑意地看着李淳奕,捏着嗓子提醒道;“李淳奕,圣上问你话呢,你还不赶紧答?”
李淳奕一晃神,硬着头皮答道:“赈灾一事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臣一身所学,取之于民,自当用之于民。臣理所应当这样去做,不敢奢求封赏。”
宋帝心里对李淳奕越发满意了,他略一沉yin,道:“李爱卿你不敢为自己邀功,但朕却不能不赏。谢苟,传朕旨意,清平府临江县李淳奕赈灾有功,当为天下赈灾官表率,今封为正四品清平府知府,兼任朝廷赈灾司从三品右监司,驻守清平府,每年腊月入京述职一次。万望李淳奕不负朕心,不负百姓。”谢苟是宋帝身边那位贴身内侍的名字。
李淳奕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怎么在家待了三年,做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就躺上了正四品了?
不对,是从三品!
从三品也是三品啊,这说出来可就是三品大员了!
虽说赈灾司不是什么实权单位,平常根本没什么事,但只要来了事,那便必须要办好,不论是蝗灾、旱灾、洪涝、地龙翻身……赈济粮发放多少,医官应该派遣多少,工部应该如何协助受灾之地完成重建,平时应该如何预防灾害出现,都是事儿!
李淳奕被这从天而降的大烙饼给砸的晕晕乎乎,他自己都未能回过神来,就见谢苟憋着笑同他说,“李监司,还不谢圣恩?”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淳奕赶紧叩谢圣恩,及至出了金銮殿,他整个人都好似踩在云端一样,满满都是不真切感。
从三品的赈灾司右监司只是赈灾司的二把手,一把手是左监司,是正儿八经的赈灾钦差,原本还有些担心这位新上任的右监司分了他的权,特地设了个局来试探李淳奕的口风,结果李淳奕相当坦荡,直言京城这边的赈灾一事还需要左监司拍板,若是有需要他出谋划策或是出力干活的地方,随时可以去信清平府,分内之事,他定不会推脱。
言外之意就是,你是左监司,是赈灾司内的一把手,你原来怎么带团队,现在就怎么带,我不会干涉你,也没想着分权,我是要回到地方上的,你只需要保证赈灾司不出问题就好,若是赈灾司在你手中出了什么问题,那也同我无关,我就是候补位置的,你要是搞的好,我就是衬托你这朵红花的绿叶,但你要是搞差了,圣上怎么处置是圣上的事情,说不定你砍了头之后还需要我来顶替你的乌纱!
王冠祖放心不少,可又有些委屈,凭啥你李淳奕领着赈灾司的俸禄,却不管赈灾司的事?还对我的乌纱帽虎视眈眈,就等着我拉胯倒台!
他也明白李淳奕说的那话的意思,赈灾司右监司说是从三品,实则职权远不如一个地方知府的大,而且赈灾司里的活儿都是急活儿累活儿脏活儿,办好了可以领到封赏,但若是办差了,全家都得跟着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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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奕升任清平府知府的消息传回清平府时,刚调任来的那位知府迎来了仕途上的第二次低估,他再次被贬,去了距离临江县三百里之遥的临海县,做了临海县的知县。
临海县紧挨着大海,常年受到大风与大浪的影响,渔民世代与海洋斗争,年年都有死伤,偶尔还会有海寇过来,需要集全县之力抵御海寇,若是抵御不住,那等待临海县老百姓的便是屠村、甚至是屠城。
那位清平府知府原先还想着搭乘李淳奕高升的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为了这个目的,他暗地里使了不少银子,打点了不少关系,可他就算打点,那也不可能打点到宋帝耳朵中去,而他的贬谪令是宋帝亲口定下的,他的靠山都不敢有任何异议,他哪有不被贬谪的道理?
这位知府听闻自己要被贬去临海县,吓得大病一场,趁着大病的时机,他修书一封,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找他的靠山打听自己再度被贬的具体缘由。
他的靠山只回复了他七个字,“考评过差,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