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叫了一声,“曲灵松?”
终于,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竹子,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只是这声音不像往常那样中气十足,仿佛是他用尽力气发出的。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颤,“你在哪呢?”
又过了许久,久的我握着电话的手已经开始发软,手里的伞掉到地上,才又一次传来他的声音,“竹子,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强作镇定,笑道,“我知道啊,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啊。”
他说,“对不起……”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是他在这世上说给我听的最后三个字,电话那边突然挂断,我拨过去,没人接,再拨过去,也没人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祥的预感像魔鬼的手撅住我的心脏,我翻电话簿时,手机掉在地上好多次,才终于找到他导师的电话,但是也没人接。
我茫然的四处张望,滂沱的大雨里,行人匆匆,我该求助于谁?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他没有出什么可怕的事,只是电话突然断掉了。
我坐在大雨中,雨水将我浇灌的全身shi透,我就像一个被关在深渊里的囚犯,什么也看不到。
我想这样不行,我要去那边,我得去那边看看。
我从地上爬起来,打了车,往机场方向跑去,路上买了去那边的机票。
到了机场,电话又响起来,我颤抖着手不敢去看,生怕不是他打过来的,但又满怀期望是他打过来的,终于,还是拿出了电话,那上面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我压制住恐惧,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蒋妃竹吗?”
我“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我们是xx国的维和部队,曲灵松是你男朋友吧?”
我克制住激动、急切,问道:“是的,他人呢?”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久的我几乎要窒息了,才回道我:“曲灵松为了就战火下的一个小孩,他,牺牲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突然放声大笑,“怎么可能,刚才他还给我打电话来着,你是哪里来的骗子,敢冒充维和的人?”
“姑娘,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并且和国内联系好了,他们会尽快送你们来这边接他的遗体。”
“遗……遗体?你为什么要咒他?他明明活的好好的的,你为什么要咒他?你说,你说?”我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恨不得顺着电话爬过去将他撕成碎片。
“姑娘,请你冷静,我再重复一边,曲灵松牺牲了……”
我不想再听他胡说下去,我挂断电话,又去拨曲灵松的电话,没人接,还是没人接,我想,一定是他在忙。
我又拨他导师的电话,拨了好几通后,他终于接了。
我脱口问道:“王老师,曲灵松呢?我刚刚接到一个诈骗电话,说他牺牲了。我现在在机场,麻烦您转告他,几个小时后我会在那边机场落地,让他务必来接我。”
王老师并没有打断我的话,耐心的听我说完,暗哑着嗓音道:“你是蒋妃竹吧?”
我忙点头,“是我,是我。”
“孩子,别急,你在机场等着,军队里的人会送你们过来。”
我不解,“为什么要送呢?我只不过去看看他而已。”
王老师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孩子,灵松他,他的确走了,他……”那是充满悲怆而自责的哭声,像巨锤,一下,一下打在我心上。
“都怪我不好,我,我当初不该让他来……”
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胃里翻腾的厉害,整个身体从脚尖和指尖开始麻木,最后一直麻到头皮,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甜甜的腥腥的。
呼吸开始艰难,眼前一团团的黑影浮现,我想抬手赶开它们,却不能,突然一张口,一股红色的ye体自口中喷出。
下沉,下沉,一直下沉,我看到黑色的藤蔓自地底生长……
远处光线透进来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我睁大眼睛去看,是曲灵松,他在向我招手,我奋力向他跑去,踩着淤泥一般的地面,身后密密麻麻的藤蔓向我追来。
终于,他近在眼前,我攀上他伸出的手,他拉着我向着光明传来的地方跑去,那身没有袭纽扣的白大褂,在风中猎猎翻飞,白的刺眼,叫我看不清周围物什。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跑向哪里,不过没关系,只要跟着他,即便下地狱我也要去,但我知道,他怎么可能忍心带着我下地狱呢?
或许是上天堂吧,毕竟脚下这条路充满光明,黑暗中滋长的藤蔓触到这光,也会恐惧的缩回去。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凌乱,嘈杂,他蓦地里停下脚步,带着微微笑容,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头发,柔声道:“回去吧,我会在天上等你,等你终老那天来和我团聚。”
我牢牢抓住他的手,不愿松开,祈求他不要丢下我,不管他去哪里,都要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