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毛变得脏兮兮的,透着暗红的色泽,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宋春芝摸着胸口,缓缓走进客厅。
地板铺的是米黄色的地砖,一点点灰尘都非常显眼,然而闯进她视野里的不是灰尘,而是干涸的血痕。
它突兀的出现,破坏了整个房间的平衡。
血痕往里延伸三米,尽头处趴着一个男人,从宋春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就算如此,她也能一眼认出。
在眨眼即逝的半秒钟内,宋春芝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浑身血ye倒流。
她的大脑缺氧,左右摇晃,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将她拖入深渊。
双腿酸麻无力,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她的膝盖重重跌到地板上,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如飞蛾扑火般扑倒在尸体身上,颤抖的手用力推攘。
“儿子,快醒醒!”
失去生命力的皮囊,任由她摆布地翻了个身。
相看三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在停止呼吸之后,露出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许卓身上的衣服被血浸shi,浑身布满血窟窿,说明他生前曾遭遇到残忍的攻击。
他的眼睛绝望地睁着,到死都没有瞑目。
救不回来了。
宋春芝的耳畔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耳鸣,就像医院监控心脉指数的警报音,一下子贯穿她的灵魂。
“不!!”
捂住耳朵的手还在发颤。
宋春芝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甚至还有些呆滞。
她需要时间来平复情绪,去接受儿子已经死亡的事实。
地上长长的血痕,明显是拖曳造成的,边缘并不规律,周围有许多血手印。
许卓应该是在玄关外遭遇袭击,倒地后自己一点点挣扎爬行至客厅的。
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只剩最后一格电。伤重的许卓没能坚持到报警。
宋春芝拿起手机,看到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其中就有她的号码。
“母上大人”,这是许卓给她的备注。
“一家之主是宋女士,谁都别想违抗她的旨意!”
许卓总是这样,哪怕年纪再大,走得再远,母亲永远是他最尊敬、最崇拜,也最爱着的人。
闹什么脾气,吵什么架啊!没准当时还能救的!
宋春芝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悲鸣。
无尽的痛楚涌进她的心,肆无忌惮的攻城掠地。
儿子的人生走到尽头,宋春芝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去了。
她哭着合上儿子的眼睛。
混沌幽暗的脑海中,豁然出现了一个可疑的剪影。
短头发,身形瘦削,没什么可取之处。
叶枚。
那个贱女人!
宋春芝颤巍巍地爬起来,满屋找叶枚,没发现她的踪迹。
生活物品都还在,人却不见了。
没鬼才奇怪呢!
宋春芝的悲伤瞬间转为愤怒,她想立刻报警,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手指迟迟没有按下拨通键。
儿子在家被残忍杀死,凶手很可能就是儿媳妇叶枚!
宋春芝能够想象,一旦家丑外扬,被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知道了,走哪儿都会被低声议论,她永远别想抬起头来!
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呐!这样严重的后果,会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
左思右想,她转而拨给老伴儿,想先跟他商量商量。
当时许常德正在麻将馆里打牌,兴奋得满头是汗。
退休后他就彻底当甩手掌柜,把家里的事通通交给宋春芝Cao心,自己约上三五好友出来打牌混时间。
接电话的时候,对面的牌友大喊“胡了”,牌桌上顿时炸开了锅。
他耳背听不清老婆在说啥,敷衍“有什么事等我回来讲”,就挂了电话。
他很了解老婆的性格,知道她容易小题大做,觉得她肯定没什么要紧事儿,早说晚说都一样。
本以为可以再打几圈麻将,把刚才输的钱都赢回来,谁知牌没撮多久,老婆就现身麻将馆,不由分说揪起他的耳朵就往外拉。
“痛痛痛痛痛!”
许常德瞧出她状态不对,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疯,还当着这么多老朋友的面,完全不给他台阶下。
他扒拉住麻将馆的门栓,死活不肯往前走:“你今儿吃了□□包吗,脾性这么烈?我耳朵都要被你揪下来了!”
牌友们不以为意,以为只是老夫老妻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发生的口角。
许常德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已经做好了被老婆痛骂的心理准备,无非就是打牌输钱太多,她不同意。
结果,从不示弱的老婆,居然当街嚎啕大哭,丝毫不顾及形象,也不管路人的眼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酸得无以复加。
这下可把许常德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