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姑娘听得认真,瞪大眼睛道:“竟真有这种事,连具尸身都没留下?”
一壮汉道:“那是自然,听我在宫里当差的妹子说,自意妃死后,皇上日日喝得大醉,搞得身体坏了大半,成天病恹恹的,再不复往日神采了。”
紧接着一人道:“你们还别说,那意妃当真有些传奇,年纪轻轻学一身医术,跟在皇上身边除过疫病,也出过征,救治的人不知有多少。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却落得个尸首无存的下场,实在是可怜。人都说好人有好报,怎么到了她身上却是好人得了恶报?只是不知害了她的人是谁,让她落到了廉氏叛党手里。”
那壮汉便道:“我听我妹子说,是孟府里那位久不得宠的岑家小姐设的局。你们没见一向好脾气的孟太医一纸休书把那位岑小姐赶出了府吗?可见此事是真,意妃身死与岑书筠脱不了干系。”
其余人等问道:“那岑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壮汉道:“别提了,被赶出去的第二天,她就一条白绫吊死在岑府旧宅了。听说被人发现的时候,尸身都臭了。”
一番话下来说得口渴,扭身喊了句:“拿酒!”
“来喽!”乐山抱着百日醉一路小跑过来:“客官您慢用。”
嵇老头坐在廊下喝酒,听到客人谈话,似醉未醉地笑了一声。想起孙灵陌与他说过的,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其实是意妃。
当时还不信,现在才知,果然是有个意妃。
乐山送了酒,回身时,看见大街上走过去一个人,好像是孙灵陌曾带着出宫的名叫杜衡的宦官。
他没怎么在意,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继续招呼迎来送往的叠烟阁里天南海北的客人。
已是半月有余,杜衡心里还是难过得很,压着大石一样,怎样都不痛快。肩膀上背个包裹,里面轻飘飘几张银票,还有沉甸甸几锭银子,都是孙灵陌留给他的。
如今倚晴馆里的人该走的走,该散的散。揽穗回乡与她那青梅竹马成亲。陈皮回了家,跟芳茜团聚。易琉的弟弟正准备明年春试,她回去照顾他饮食起居,盼着来年春天易真能金榜题名。
那日皇上让他们出宫之时,他们几个看着孙灵陌为他们留下的财物哭得不成样子。深宫高墙里,竟有一个主子将他们这样放在心上。临死前,还要为他们想好退路,做好打算。
回想这两年间,倚晴馆里每日欢声笑语,过得好不欢喜。如今,那些笑声全不在了。倚晴馆的大门深深合上,从此再不会有一个满身药香的姑娘,披着暖阳或夜色推开门,对他们说一句:“我回来了。”
杜衡吸吸鼻子,忍下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不知不觉走到城外,望着满目萧野。
他家里的双亲都已过世,以后就是孤苦无依一个人,不知该去哪里。
正想着,后面有人的脚步声传来。
他扭头去看,发现来人是绣月。
“你怎么也不等等,”绣月站在他面前,呼呼喘着气:“一个人兔子一样就走了。”
看见她,杜衡心里欢喜,面上却忍着,问她:“你怎么来了?”
“废话,”绣月上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他的手牵住了:“你去哪儿,我自然得去哪儿啊。”
杜衡怔怔地,许久都不曾说话。眼眶里一片温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怎么,不乐意啊?”绣月问他。
“乐意乐意!”杜衡把她的手牵得紧了些:“咱们走吧。”
绣月开心地看着他,重重“嗯”了一声。
从此倒是岁月静好。
所有人的岁月静好,唯独漏了那两个人。一个尸首无踪,一个终日拖着残躯病体苟活于世,无论大臣们如何劝谏,都始终不肯再迎一名女子入宫。
世人都道皇上乃天之骄子,做下多少功业,竟会为一女子病成这样。渐渐地,大街小巷,纷纭众生,都开始传起这个故事。
而故事的结尾,是三年后,西部边境大乱。赵辰轩强撑病体披甲上阵,领兵斩敌首七万余众,于九月大胜而归。然于战场上受了重伤,回宫后病势沉重,五日后禅位于年仅十岁的已故睿王之子赵奇昕。
颁令当日深夜,赵辰轩昏迷不醒,眼见已是行将就木。
韦德心急如焚,想到孙灵陌曾经对他说的话,忙把那颗菩提果拿了出来给他服下。
赵辰轩的脸色很快开始好转,经太医诊过脉,发现本无力回天的病情已慢慢稳住了。
韦德放了心。
可等第二日敲门进去一看,发现寝殿床上根本不见了赵辰轩的影子。
众臣遍寻无果,只得昭告天下,皇帝驾崩。
举国同悲。
第144章 找到你了(正文完)……
孙灵陌把书的最后一页看完。
眼泪一滴一滴无声掉下去, 浸shi了纸页。
nainai突然推门进来。她赶紧擦干净眼泪,把书合上。
“灵陌,”nainai坐在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