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毕竟不是真的AI。
所以,是不是所有的陨落都是真的陨落?
重复在两个世界来去穿梭过几次后,覃莳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被缓慢解开。
那些被紧紧束缚覆盖的种子悄然生长,她发现的脑海里多了一些记忆,一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
记忆里,她走进了一个正在塌陷的空间。
不断坍塌的空间里,她脚下的方寸之地却始终平整而夯实。面前有个人影急速坠落而下,她没有多想赶紧伸出手去拉住了人。
她那纤弱娇小的手掌是大约七八岁左右还未长开的体量,然而她却简简单单的拉住了一个成年人宽大的手掌。
就像这个世界的法则对她失效了一般。
覃莳将人往她所站的那处并未塌陷的地方拉,被救的那人显然也有强烈的求生意识,自己也努力的挣扎着往上爬。
很快,覃莳便看见了那个爬上来的人。
沉黑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刚硬的面颊,冷白的肌肤,分明是褪去了少年生涩冷硬到毫无温度的那个陆哲。
原来她很早很早之前就曾到过他的世界,也曾救过某一个坍塌世界中的陆哲。
被救之后,这人也没有一点感谢,只皱着眉头冷眼问她:“你是谁?”
却在这时,覃莳听见了身后的响动。
她很慌张,啪地一声抬掌拍在了陆哲的脑门上。脚下突然裂了一丝缝隙,将陆哲瞬间吞没又合上。覃莳背过双手,转身向后,便看见浓雾之中缓慢走出来的那个白衣男人。
有着杨诚一般无二的样貌,却比她所认识的杨诚要更疏离冷淡,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高高在上的脱离尘世的机械。
他走到覃莳的跟前,淡漠问道:“救了一个人?”
“嗯。”小覃莳的声音很忐忑,她不知道为什么需要见死不救。
杨诚在她面前半跪下来,笔挺的白西装褶出了很多的皱纹:“是我把你从迷失的空间里带出来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覃莳记起来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被放在了爷爷nainai家,因为爸爸妈妈又要去旅游了。
她其实不那么会讨老人家欢心,很不愿意住在爷爷nainai家。
她想,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能带自己呢?如果他们不带,她就自己跟上去。
结果,她跟丢了。
她在黑暗的漫无边际的空间里游走了很久很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一身白西装的人。他偏头冷漠的看了覃莳很久,转头就走。
明明很冷漠,却在走出两步之后回头朝覃莳看了眼问:“打算在这里待到死?”
她当然不想在这黑乎乎的地方待到死。可她会迈开小短腿追上那个男人,是因为她觉得他一声白衣很像是光。
追着他走入人chao汹涌的大街,覃莳抬眼便看见了橱窗里播放的小魔仙动画。
小魔仙举起魔法棒拯救世界,漂亮的头饰随风而动闪闪亮亮。还是小朋友的覃莳一秒忘记了沮丧,哇地惊呼了一声。
走在前头的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覃莳一眼,又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朝街边橱窗里看。
“嗯?”察觉到异样的覃莳摸了摸额间垂下的水滴形状的琉璃,又摸了摸脑袋上那一头的装饰物。
她兴奋地抱着脑袋贴在其实根本照不太清人影的玻璃橱窗上左照右照:“哇哇哇,我碰到神仙啦!”
……这就是当初在第一个投映世界里,被覃莳称作小学生审美的发饰。……
放跑了一个人,但小覃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把这人给扔哪里去了。
面对白西装叔叔明显带着些气愤语气却依然冷冷淡淡的质问,小覃莳忍不住顶了嘴:“你说这是游戏,塌了你就胜利了能自由了。可我刚刚拉住的那个是人。”是手心温热的会问她是谁的具有思考能力的活生生的人。
白西装叔叔伸出食指,点在了小覃莳的眉心上,小覃莳瞬间无法动弹。
她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记忆也开始悄然涣散。
但总归她听清了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他说:“出借权限收回。我的世界由我做主,这里的一切都将在你的记忆里消失。小朋友,再见。”
……
百丽大厦的顶楼,覃莳见到了杨诚。
她站在电梯口,长久的与站定在长廊那头的人对视。
这个曾将他所管辖的小世界分成无数平行世界以期让它们尽快崩塌的冷酷观察者,却也曾慷慨出借给小小的覃莳几成控制空间的权限,让她不至于在游荡于小世界的那么多个平行空间时,因为世界的坍塌而不能自保。
所以,即使并没有如同人类一样完整炽烈的感情,但想要逃逸使命不惜牺牲万千性命也要换取自由的他,其实也不是一个极恶的人。
她曾跟着他在小世界里游荡辗转了很久,她一直以为他是没有办法将自己送回去的。可最后她还是回去了,所以让她一直当个跟屁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