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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宋芷昔神色越变越古怪,阮软又忍不住出声:“道友?”
这一刻, 宋芷昔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眼眶却是红的。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
心里莫名堵得慌。
宋芷昔轻轻晃头,又下意识伸手擦了擦眼角, 指尖竟触到一片shi润水泽。
这样的情绪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她都有一瞬间的懵怔。
她愣愣盯着自己指尖上那几点明显的水痕,莫名有些难堪。
她甚至都不敢相信, 这是自己的眼泪。
可那些不甘,那些愤懑, 那些委屈统统都做不了假。
宋芷昔咬着唇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个蹩脚的借口:“你家辣酱很好吃, 可它真的太辣了……”
她垂着眼睫, 盯着自己鞋尖,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语无lun次地在给自己辩解:“它真的好辣,我真只是被辣到了……”
阮软目光在宋芷昔通红的眼眶上停留一瞬,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气,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嗯, 我知道。”
宋芷昔还在盯着自己鞋尖。
阮软又道:“你若觉得辣,可饮些牛ru,我这儿还有些冰镇杏仁牛ru,可一并送与你。”
宋芷昔终于不再纠结于前事,她抬起头勉强扯出个笑:“不用,不用,再送你就得亏本了。”
阮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嘴唇微张,本还想再说些什么。
厨房里突然传来了那个木灵根少年的声音。
阮软只得作罢,撇下宋芷昔回到厨房。
阮软一走,宋芷昔的目光便落在那颗纹路漂亮的卤蛋上。
她夹起卤蛋咬下去,却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一会儿想起师姐从前对她的好。
一会儿想起云华门里与玄青抢东西吃的那段时光。
如今师姐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连相认的勇气都没有。
还有玄青。
她终于在这一刻承认自己想他了。
她突然后悔以前总背着玄青偷偷去找师姐开小灶。
原来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是这么的少。
少到用来回忆都不够。
宋芷昔又想。
其实抢玄青东西吃还挺有意思的。
是呀,她就该趁着那只狼心狗肺的乌鸦翅膀长硬前多欺负欺负。
他如今修为这么高,也不知能否一拳打哭一个周鑫鑫。
他现在究竟哪里鬼混?
他这么好吃懒做一妖又可会到处遭人嫌?
也是,除了她,还有谁愿意养这种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废鸟。
明明师姐就在身边,明明没人和她抢东西吃了,明明她正在光明正大的吃独食,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宋芷昔越吃眼眶越红,眼睑处传来的酸胀感撑得她几乎都要睁不开眼。
眼泪是咸的,落入汤里,连馄饨都染上了苦涩的滋味。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
挨揍时没哭,断胳膊时没哭,被抛弃时没哭……
不就是吃了碗味道熟悉的馄饨,不就是跑了只废鸟,不就是见了个故人……
有什么好哭?
又凭什么让她哭?
她越是骂得狠,泪水越汹涌。
那些被吞进肚子里的馄饨好似都卡回了喉咙里。
那些被埋藏在最深处的情感惊涛骇浪般翻涌而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被淹没。
可她这次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
宋芷昔将头埋进胳膊里,轻声对自己说。
一次。
就只哭这一次好不好?
无人作答。
回复她的只有声声压抑的呜咽。
宋芷昔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久到再抬头,整个云梦斋只剩她一个食客。
阮软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此时的她已经取掉围裙,换上了日常穿的衣,梳着和过去一样的髻。
宋芷昔缓缓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阮软没说话,只伸手递给宋芷昔一块雪白的手绢,眉眼间是藏也藏不住的温柔。
她说:“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宋芷昔不禁浑身一颤。
没有人知道,她最害怕的其实是这种能溺死人的温柔。
海浪又在耳畔咆哮,海水一点一点将她包裹,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
能不能不要在她下决心丢弃掉一切的时候,又来打扰?
她好不容易在心中筑起了一道墙,不再对任何人抱有幻想。
一声低叹拉回了宋芷昔繁杂的思绪。
宋芷昔定定望了阮软一眼,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