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竹笑仪式性地追溯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其实也说不上尘封,三年过去了,那些记忆只是落了一层灰,风一吹或是手指一捻,又重新清晰出来。
他从疗养院醒来的那天是一个午后,墙上挂着一个钟摆,他直直盯着修长的分针走过十二圈,才听到有人打开了他的病房,接着是医生护士的惊呼,那些人跟见了道士见了鬼似的冲上来对着他的身体一阵捣鼓。
听医生说,他足足当了五个月零八天的植物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可他自己却只是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无法将自己从支离破碎的故事里分离出来。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会产生情感剥离,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他有美满的家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有光明坦荡的未来。
可时间的齿轮是无法停止的,既定的轨道是无法抹去的,给他带来痛苦、绝望和离乱的人还是会出现。打碎他好不容易织就的铠甲,把他拖拽进皑皑白骨的深渊。
他无数次伸手,却只是触到虚空以及往复来去的风。他悲伤地想,邵呈带给他的痛苦连死亡都无法逃离。
在他以为他就要这样被困在深渊时,顺着来如自如的风,有一道声音存在,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
是谁?
那一声声的呼唤环绕着他,接着有一双宽厚而温暖的手在黑暗中牵住了他,那只手牵着他走,踏过皑皑白骨,走过窟黑的夤夜,迎面而来带着阳光、青草气味自然的风。所经历的一切风霜雨雪仿佛在这一刻被洗涤一空。
此刻邵逸风站在几步之遥的距离看着他,一双锋芒逼人的眼睛正盯着他。
虞竹笑醒来后见到了阿劼、查理还有顾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也坦然接受了邵逸风离开的事,他的生活归于平静,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把他偏移的轨道又拨了回去,近十年痛苦的过往像历了一场劫,时间细小的齿轮像星体一样完美地运转,把事物碾磨成细小的均等的颗粒,风流云散。
"这只猫的伤口处理完了。"助理抱着猫从治疗室里出来,见到门外站着的邵逸风愣了一下,认出了他就是那位丢了猫的客户,连忙把猫抱到他面前去,“先生您看看,这只猫是您在我们这儿丢的那只吗?”
周遭的人来人往,动静声响仿佛都隔着一层水质的膜,只有两人此刻是清明的。
“先生?”助理见两人发呆,犹豫了两三秒又叫了一声。
邵逸风不着痕迹地把视线移开了,白猫脖子里套着伊丽莎白圈,见到邵逸风就喵喵直叫。声音与刚才的嘶吼大不相同,柔柔地像在撒娇。
“是我丢的那只,给您添麻烦了。”邵逸风从医生手里接过猫。
“不麻烦,应该的。”接着他又指着另一边的虞竹笑说,“哦对了,是这位先生将您的猫送过来的,您应该感谢他。”
“谢谢。”邵逸风对着虞竹笑风度翩翩地说。
虞竹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打错了,舌头都不灵活了,“不……不谢。”
“那个……先生您跟我来缴个费。”助理在旁边打断了两人的视线。
邵逸风抱着猫跟着助理走了,虞竹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两人什么也没说,但就好像所有未宣之于口的话都在那仅仅几秒钟的眼神里了。
虞竹笑还在发呆,等他缓过神来时看见毛发油亮的美人正端坐在他身前张嘴吐舌摇尾巴。
?
猫被留在了观察室留院观察,邵逸风从缴费处出来,大厅里还有几个人,只是他没在那些人群里看见他想要看见的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旋即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三年来他过得很好,这次是他不该闯入他的生活。
虞竹笑从医院出来住进他安排的疗养院,每天它都能在大洋彼岸收到疗养院传过来的他的生命数据。知道他清醒的那一天邵逸风高兴疯了,想立刻就飞回去冲到他面前,把他抱进怀里。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每天看到疗养院反馈过来的信息,其中夹着一张角度和谐的照片。照片里的虞竹笑站在窗棂前低头插花,虽然还穿着病号服,但眼角弯弯的,脸上有笑容,比邵逸风见过的任何一束阳光都要灿烂。
虞竹笑醒来后的第一年,邵逸风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打听他的近况,他的生活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一天天变好,仿佛从始至终,他们就是两条不该交集的平行线。
连邵逸风自己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不再去关注这个人的近况,用高饱和的工作把多余的,不该有的情感从躯壳里压榨出去,用机械重复的日常生活推着自己往前走。
人忙起来,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所以当他的办公桌上出现一个有关于烟海市沿海旅游项目开发的项目时他才恍然发现,已经三年过去了。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三年来给自己筑起的心防根本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地基打得稀松,被压抑的情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