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张氏脸色越来越难看,萧彻立时出面道:“善善只是初为人母,太过着紧满满,才如此行事,真细究起来,也有我粗疏大意的错,夫人体会善善的为母慈心,就莫多责怪她,怪我就是了。”
萧彻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张氏的脸又沉了几分。她是七娘的亲娘好吧,怎可能真的委屈了她,哪需得他来做好人回护七娘。尤其是听他“善善”长,“善善”短的,张氏很难不想起自己被抢走的姓名注册权。
新仇添着旧恨,张氏丝毫不顾忌萧彻的身份,把女婿、女儿从头到脚全都数落个遍,道:“……你们没经验,就该虚心些,多听听有经验的人,莫要仗着自己聪明,自作主张,作人父母需要的不是聪明。”
令嘉满腔懊恼、自责,又被母亲数落得狠了,闷声哭着不应。还是萧彻发挥唾面自干的好涵养,把这暴脾气的岳母送了出去。
回来就见得,令嘉扶在满满的摇篮边,仍带shi意的杏目专注地看着满满的睡颜。
见萧彻回来,她和萧彻叹道:“彻郎,满满的运气可真差,偏偏就投作了我们的长女。”
赶上她父母最青涩、最没经验的时候,比她弟妹多吃许多苦头。
萧彻做到她身侧,动作轻柔地替她抹去泪痕,安慰她道:“有失必有得,满满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她生下来后,你一颗心全扑她身上。便是往后再有其他儿女,你顾着前头的满满,怕也做不大这般全心全意了吧。”
令嘉听着这状似温和的话语,在生产后迟钝了许久的第六感忽然发出了预警。
她稍稍垂下眼帘,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道:“……我对满满也算不得全心全意,我还要顾念你呢。”
萧彻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他低头咬住那饱满欲滴的耳垂:“小骗子。”
这一咬的力气不大,但却十分地磨人。
令嘉身子酥了半边,但还是勉强撑着伸手推他,委屈道:“我哪里骗你了?”
萧彻松了嘴,语气淡淡道:“傅夫人刚来那会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令嘉目光登时游离起来。
张氏为了照顾女儿生产的事,千里迢迢从雍京来到范阳,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无奈张氏对女儿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做事也不怎么周全,少不得会侵犯了这对夫妻的私人领域。而萧彻面上是有一副好脾气,骨子里却是个极强硬的性子,他连自己爹娘的话都未必肯听,哪里会忍受张氏的指手画脚。
这两人凑到一个府里,拿的根本不是岳母女婿一家亲的剧本,而是婆婆儿媳大战三百回合的剧本。
索性令嘉这个□□兼夹心饼深谙和稀泥之道,哄哄亲娘,劝劝丈夫,令两人各退一步,总算挨到了满满出生。当然,哄劝萧彻的过程中,她少不得巧言令色地许下承诺,至于这些承诺具体是什么?
令嘉表示,床上说过的话,她从来是不记在心上的。
不过没关系,她不记得,自有人会提醒她。
萧彻凤目轻挑,用越发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和我说,待你生产完,就让傅夫人帮忙照顾孩子,我们一道去汤泉别庄,好好休息一阵。可现在呢?”
令嘉在早孕期吃足了苦头,虽有为母天性,但对孩子还是不耐烦居多。萧彻自是就信了她的话。哪知道她居然把“真香”贯彻得这么彻底,在萧满满出生后,眼里就只见得这一个小人,莫说萧彻了,就是她自己都被抛到了脑后,不惜自己的身体,亲自为满满哺ru,萧彻看在眼中,早就动了怒意,不过压着不发罢了。
令嘉弱气地解释道:“彻郎,我也顾念你,只是满满还这么小,这么弱,什么东西都能伤到她。我不看着,实在不放心。”
“善善,你挂念满满没有错,可满满身边自有服侍的人,这些人也是你的眼睛,你既用了人就莫要疑,此事不需你亲力亲为。你且看看你自己,多久没安睡过了。”
萧彻抚上令嘉的眼下那片青黑,露出心疼的神色。
婴孩夜哭频繁,满满本就当与令嘉分房。可无奈令嘉太过着紧满满,非要把她放到自己房中,累得与她同房的萧彻这些时日都没睡好。
令嘉拨开萧彻的手,斜眼睨他:“我许久没安睡,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若非这人时不时在吵醒后,拖着她来一回,她何至于如此困乏。
萧彻脸上半分愧色也无,理直气壮道:“若不这么做,你怎么肯令人把满满移到偏殿去。”
就是他这么做了,令嘉也硬是要克服赖床的毛病,早早醒来去看满满的情况。萧彻想过要改掉令嘉晚起的作息,但绝不是改成这种晚睡早起的作息。
令嘉气结道:“你既不想与满满同房,就不能直接和我说嘛?”
“善善,问题不在满满,而在你。”萧彻轻叹一声,目光深深道:“你太看重满满了。”
令嘉蹙起眉,又是生气又是不解:“满满是我们的孩子,我看重她又有什么问题?”
“善善,你还记得福寿嘛?”萧彻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