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炉子,反倒要幸运得太多太多。
04
如果我能再见到那些儿时的玩伴,我一定要告诉他们,他们所听说的那些,关于白色竹鼠的传言,都不是真实的。
因为事实上,第一区的白鼠远比传言中所描述的要更加残忍冷酷。,
灰竹鼠的命在第一区像蝼蚁一样卑贱。白竹鼠将我们当作瘟疫,当做牲口,当做奴隶。年轻的,正值生育年轻的女性被挑选出来,囚禁在一起,而男性则被按照年龄分成不同的小组,编上号,从事不同的工作。
第一次见到白竹鼠的时候,我便充分理解了为什么人类会更偏爱他们。
他们皮肤白皙,身体纤细,脸蛋生得像花一样美丽。当他们不说话,笔直地站在那,花瓣似的嘴唇轻轻抿着,看起来简直就像圣洁的天使。
然而我们都知道,那不过是假象罢了。
每日都有不堪折磨的囚犯死去。
我见过有些囚犯歪歪斜斜地干着活,忽然身体一软,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死了;有些是年纪大了,生了病,抢食物抢不过那些年轻的,活活饿死了。这一类囚犯的死亡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蜷缩在牢笼的一角,直到几天后发出腐烂的臭味,才会被发现。
我还不到成年,也没有很大的力气,便被分配去搬运、掩埋尸体。而我的父亲则因身强体壮,被安排去搬运较重的粮草杂物。
他们喜欢拿鞭子抽打我们,有时候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事,有时候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们的食物少得可怜,有时是一小捆枯黄的皇竹草梗,有时是一点胡萝卜皮屑,这便是我们辛勤工作所得的全部酬劳。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嫌弃这些食物——打发叫花子,他也尚且不吃呢!
我的父亲总是劝我:“吃些吧,阿千。吃些吧。”
他的眉毛皱得比以前更厉害,嘴角深深地向下耷拉着,挺直宽阔的后背也逐渐佝偻起来,一副苦相,白可惜了他英俊的外貌。
纵使这里的饭菜再难吃,我却还是要乖乖吃下去的,而且还要尽可能吃多一些。
因为我在那里待了没几天,便有幸见识了一个因生病吃不下饭,越来越虚弱的同胞是如何被人类开膛破肚,丢入烧沸的水中的。
自那以后,我吃得狼吞虎咽。如果有人胆敢向我的食物投来一点儿觊觎的目光,砸吧两下嘴,我便目露凶光,摆出不惜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吃东西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一旁看着我,将他手中那干巴巴的胡萝卜皮递到我的面前。
“你吃吧。”他说,“我的胃不好了,实在吃不了这些。”
我接过他那块胡萝卜皮,一边吃,一边看他坐在我身边祷告。
“伟大而仁爱的?浓真神阿。如果您能听到我,请您赐福于我的儿子阿千,保佑他健康平安。”
我看他闭着眼睛,双手合在胸前,一脸虔诚的样子,心中不禁暗暗嘲笑。
这个世界倘若真的有神,他怎么会让自己善良的信徒身处这样的地狱?纵使真的有神,想必他也不曾爱过他的子民。
夜晚的时候,我的父亲睡在我的身侧。他睡的并不舒服。这点狭小的空间,对他那幅高大壮实的厚实身板而言,实在是过于逼仄了。他缩着手脚,像个婴孩似的睡着。他宽阔如山的背脊因肌肉疼痛而微微颤抖——那是因长时间的劳作导致的。
我睡不着,看着冷冷的月光,听着一墙之隔女眷栏传来断断续续的求饶、惨叫,巴掌声,脏话,继而是肉体撞击的声音。
环顾四周,除我之外,还有一位失眠者。
他是我父亲的工友,我时常见他与父亲一同搬运粮草。他坐起身,倚在墙角,双手合在胸前,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他在祈祷。他有位年轻的妻子被关在隔壁。刚刚那阵惨烈的声音,他必然也听见了。
这世界真的有神吗?
我看着他沐浴在月光中的脸。
这世界倘若真的有神,我们到底犯下了怎样十恶不赦的罪,需要遭受这样的报应?
05
我的父亲,身体越发虚弱了。
他到底是老了。许多时候,我看见他搬着搬着货物,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恍惚的表情。
“啪!”响亮的鞭子刺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到了他的背上。父亲被抽的往前一倾,跪倒在地。
“老东西,想偷懒?”执着鞭子的是一个岁数与我相当的青年。他白皙得像盛水的瓷器,纤细的指尖透着点点粉色,年轻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残酷又凌厉。
我的父亲并没有站起来。
他躺在地上,像昏了头似的,“诶诶”地哼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年挑了挑眉,再度扬起鞭子。
“啪!”
这一下打得父亲皮开肉绽。他痛得狠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地上来回翻滚着,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