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该做,而不去想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我也只是强烈地感到要做什么,而不
知道为什么。我吞了口口水,虽然心里发慌,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她是我妹
妹。不许你们打她。」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像是有什么被突然点亮了一样,弯成了欢喜的月牙。
她一下子在地上坐了起来,仰着精致却带着伤痕和污垢的小脸,小巧的鼻尖抽动
着,娟秀的小嘴激动地颤抖,骄傲地喊道:「哥哥!这是我哥哥,他是小学生!
最厉害了。」
我大概知道小东西为什么挨打了。她一定是在村口等我的时候被这些野小子
注意到,问她在干什么的时候,她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关于我的骄傲。但那些孩子
也是可怜的没有机会念书的孩子,他们恐怕无法忍受一个小姑娘,骄傲地说着她
的哥哥在上学吧。
果然,小东西的话一下子戳到了那个大孩子,他粗暴地踢了她一脚,然后恶
狠狠地伸手抓住我的衣领:「上学了不起啊?小学生了不起啊?看我把你哥也揍
扁了。」
看着小东西又一次被他踢得跌倒在草丛里,我突然觉得极度的愤怒。在那个
时候,我不肯承认自己的愤怒是因为看到妹妹挨打,而认为那是因为他无视我的
警告,让我丢了面子。我也凶狠地喊叫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我说了不许打
她!」
我们马上扭打在一起。
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打架,当然是世界上最平常的事情。我们尖叫着在别的孩
子的尖叫声中互相撕扯,用指甲抓对方的脸,拉对方的头发,咬,在地上滚来滚
去。我不记得这次打架谁赢了,我好像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也没有吃什么亏。
最后我们打累了,便开始互相吐口水,问候对方的长辈,气宇轩昂地让对方等着,
表示明天一定要打死对方。直到天色全黑,围观的孩子们当中有一个听到家人愤
怒而焦急的叫喊,终于离开现场之后,那个大孩子才擦着脏得不成样子的脸,一
边向后走一边愤怒地对我叫道:「我明天开着坦克,把你家炸平,炸死你二十四
代祖爷爷。」
我不甘示弱:「我明天开着飞机,把你的坦克打烂,把你二十五代祖爷爷和
祖奶奶打死。」
其实他们早就死了。但孩子骂架都是这样,从父母开始一层层加码,谁也不
肯嘴上吃亏。我们骂骂咧咧地后退,各自回家。而这一次和以前不同,当我离开
战场的时候,那个小东西像一只在夜色下出来觅食的小动物,发出细细碎碎的声
音追着我,细声细气地喊着:「哥哥。哥哥。」
她的一头又细又软的黄毛儿已经乱成一团,间着泥土。身上衣服的每一根线
也沾着泥土,秀气的小脸则变得和猫儿一样。但她那双大而且亮的眼睛在夜色下
清清楚楚地闪烁着欢喜,柔软的声音也带着说不出的高兴。
我和别人打架,她竟然还高兴。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是为什么打架的:就
是为了这个小东西。这让我有些莫名的生气,不,与其说生气,还不如说不愿意
承认这一点,或者想不通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么做,恶狠狠地向小东西吼叫起来:
「干什么。我不是你哥哥。」
小东西愣了一愣,但随即继续追上我,拉着我的衣袖,大眼睛笑得弯弯的:
「哥哥,你刚才说的,我是你妹妹。」
我想起刚才确实说了这句话,一时无言以对。正想嘴硬反驳两句的时候,小
东西笑盈盈地继续说着:「我就知道,哥哥会保护我的。哥哥最厉害了。」
「嘿嘿。嘿嘿。」我一时忘了反驳,对一个刚打完架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话
总是能满足虚荣心和好胜心。而她那又崇拜又感激地看着我的样子更是让年幼的
我觉得有些飘飘然。于是破天荒的次,我允许了她拉着我的衣袖回家。
奶奶佝偻的身影正在门前张望,当她看到我们两个之后,马上颤巍巍地跑了
过来,一看之下便又生气又心疼地叫着:「斌子,娃啊,怎么又打架……哎哟,
哪儿伤到了没有?奶奶看看……哎哟,哎哟……手上都破皮了……你这晦气货!
看你这样子!衣服都弄破……我打断你的腿……」
小东西恐惧地看着奶奶抄起扫帚,不由自主地便往我身后躲。而我大概是因
为刚刚打过一架,对暴力暂时有些厌倦,便懒洋洋地对举起扫帚,想从我身后揪
出小东西的奶奶喊道:「是我和阿旺他们打架,心儿帮我打的。」
奶奶有些尴尬地举着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