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笃笃两声,季大小姐压低了声音边敲门边问:“夏姐起来了没?再不吃早饭要凉了。”
好像被人窥破了秘密似的,夏晚木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套上衣服下床去开门。
乡间的早饭带着一种朴实的隆重感,不知是不是郁清歌特意吩咐过,妇人端上来的面条汤底黄澄,大块大块的鸡rou盖得满满的,就差没从碗边漏下来。男女主人大概是因昨晚的交锋多少有点尴尬,打了个招呼就端着碗去外面吃了,黑皮和弟弟则坐在小方桌上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光了rou喝干了汤,只剩光秃秃的面条寂寞地团在碗底。
浓郁的鸡汤香气扑满了整个房间,夏晚木伸着筷子拨了拨剁成小块的鸡腿rou,望着直勾勾盯过来的两个小孩忍俊不禁。
“你姑姑什么时候走的?”
“谢谢姐姐。”黑皮很有礼貌的先和她道了谢,把她夹过来的rou分了一半给弟弟,这才边吃边含混地回答:“好像是六点钟,动画片才刚放一点点。”
夏晚木点点头,把团在一起的面条挑散了,筷子刚举到嘴边就看见对面大小姐幽怨中带点渴望的眼神。
“做什么?”她今天心情愉悦,看什么都高兴,连季大小姐脸上硕大的两个黑眼圈都觉得可爱极了。
“夏姐不爱吃rou?”试探的声音里能听得出一点讨好。
夏晚木瞥了一眼对桌碗边堆成一座山的鸡骨头,挑了挑眉。
“我……最近银根紧缩嘛。”季明照尴尬地挠了挠脸,闪闪烁烁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很快就发亮了,“谢谢!你真好……”
后面的话很快被咀嚼声代替了,大小姐咬着rou,三心二意地问:“什么时候走啊?我那车郁姐已经喊人帮忙拖去修了,估计下午就能送回来,到时候出发的话,今晚还能赶着十二点回去。”
夏晚木迟疑了一会,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搅着碗里的面条静静思索着。这一会儿的工夫,旁边的黑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黑溜溜的眼睛望她一下,又望一下,把自己憋到脸红才怯怯开口:“姐姐不走好吗?多住两天吧。”
她还愣着,季明照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屁孩,这么舍不得漂亮姐姐走啊?”
小男孩顶着一张红透的脸摇摇头,鼓着腮帮子,很不服气的样子。
“不是!”
矮个子的姐姐眼神太招人烦,他瞪直了眼,极力忍住不去看漂亮姐姐迷人的笑脸,语气很冲:“姑姑说要爸爸好好招待,住几天都没有关系!”他的声音渐渐沉落下来,开始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比所谓“舍不得漂亮姐姐走”也好不到哪去,“平常都是妈妈做饭,爸爸做得更好吃……他今天打电话,约好了要去杀牛。”
“姐姐走了,就要等过年才能吃到了,我也不想吃妈妈做的。”他说得越来越慢,头也渐渐埋低了,“爸爸会做红烧牛骨,很好吃的。”
夏晚木静静地望着垂头红脸的小男孩,思绪渐渐飘远,又跑到了那个不知道去哪的人身上。外头是心上人看过十几年的风景,想到这里,心里某个角落暖暖的,她伸手在那刺拉拉的寸头上揉了两下,很干脆地答应了。
“好,多住两天再走,不过你要多跟我说说你姑姑的事,行么?”
黑皮很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响亮地应了声好。
乡下的日子节奏很慢,她成日窝在郁清歌的房里,像钻进百宝箱的小耗子一般满心欢喜,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都不曾放过。那些过时的小物件并没有因年岁的流逝而失去吸引力,它们牵绊着某个时空里陌生的闷葫芦的形象,难得而珍惜,反而让她觉得更有价值。但充斥着满足与惊奇的美好时光过得飞快,直到剧组历经波折重新开机,已经没法再拖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揪着大小姐踏上了归途。
一板一眼的拍戏生活并没有什么新鲜事,但戏外与人的关系却有了一些变化。首先是自那一夜的半个月里她再没有见到过闷葫芦,唯一的联系只剩下时断时续的网络聊天。郁清歌太忙了,或许是因为马上要过年的关系,最近更是忙得见不着人影——总之她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其次就是,来自郁清歌工作室的、那个据说正受歌后热捧的女配小姑娘,一反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橡皮糖一样黏了上来,让她无法招架。譬如现在,她这边才刚下场,繁复的宫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见小姑娘从自己那片地上挪身过来,揣着剧本立在人群外围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欲说还休的,简直是得了闷葫芦的真传。
小姑娘已经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身边,她在小助理的搀扶下往躺椅上一坐,捧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了两口。刘晓翠向来是个不会看脸色看气氛的,见着人过来就扬起笑脸,抢在她前面大声说:“小悦妹妹,你昨天送来的小蛋糕很好吃,谢谢你啦!今天又来找夏姐谈戏吗?快来坐,我去给你们买咖啡呀。”
风风火火的女子很快就跑走了,夏晚木幽幽地叹口气,转头望望站着不动的小姑娘,语气里有点无奈。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