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
“正是钱御史的书房里,窗前有一口荷花缸。那荷花缸里被人投了硝石,导致一夜之间荷叶齐齐冻死了。这帕子便是浸了缸里的水,晾晒一天所得。我和爹爹因为没什么把握,又怕打草惊蛇,所以现在确认了才来同府君禀报。”
府尹不自觉地坐直身体,问道:“这是凶手干的?目的是什么?”
“郑仵作是京城知名的仵作,人人都知道他判定死亡时间十分准确。我曾经请教过郑仵作,他推算死亡时间的根据之一就是天气。倘若天气热,尸温就降得慢,天气冷,尸温就降得快。钱御史的书房很小,凶手用硝石将那一缸水变成一缸冰,使得书房内很快变冷,加速了尸温的下降,第二天官府发现尸体时,冰已经化完了,书房又恢复了正常。郑仵作并不知有这一缸冰的影响,所以推断出的死亡时间,与钱御史实际的死亡时间有出入。”沈嘉嘉最后总结道,“凶手针对钱大,伪造了死亡时间与现场证据,并且假的证据有真实的来源,这是一起堪称完美的陷害。荷香也是被灭口的,因为她当时确实与钱大在私会,她是唯一可以给钱大作证的人。”
府尹听完久久没回过神。倘若沈三娘的猜测为真,那么这幕后凶手的心思是何等的深沉歹毒!倘若是假……那么荷花缸里为什么会有硝石?
府尹沉思片刻,说道:“沈三娘,非是我不信你,只是此事干系不小,我须得再派人前去查清楚。你放心,本府会让人看住了钱家上下,不会打草惊蛇。”
“府君所言甚是妥当。”
“依你之见,倘若凶手真的另有其人,那么会是谁?”
“我不知道。”
“……”府尹有些无语,猜都不猜一个吗?
沈嘉嘉笑道:“我虽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该是知道的。”
……
从府衙里出来,沈捕快还有事要忙,让沈嘉嘉自己回家,又叮嘱她不要乱跑,仿佛她还是个三岁幼童。
沈嘉嘉答应完了爹爹,转头就去衙门外的街市闲逛,买了些吃的玩的,又买了支堆纱头花簪在发间,然后笑着问肩上的乘风:“好看吗?”
乘风也不理她。
沈嘉嘉没在意,继续逛街,走出去好长一段路,她在一个书摊前翻翻拣拣时,听到耳边乘风小声说:“好看。”
第13章 一个字据
且说府尹着人去钱府仔细勘验了那缸荷花,回来又唤了郑仵作询问,这样是否真的能够达成目的。郑仵作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手法,听罢沉思道:“倒也并非绝无可能,只是凶手须得对仵作行足够了解。”
府尹心想,看来,此事多半被那沈三娘料中了。那女孩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玲珑机敏的心思,还真是难得。也不知她所猜测的知情者为何人,少不得又要把她请来府衙详细商讨。
就这样,沈嘉嘉下午时又来了府衙。这次来时,身后还跟着个男人。那男人面皮发黑,身材瘦小。沈捕快一看到陌生男人跟着女儿,一阵紧张。那人进了衙门口,也甚是紧张,再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带刀捕快盯着看,更紧张了,一个劲往沈嘉嘉身后躲。
沈嘉嘉见到府尹,行礼完毕,介绍那瘦小男人:“府君,此人是瓦舍里的口技艺人,人送绰号‘孙百鸟’,说的是他能模仿一百种鸟的叫声。”
孙百鸟平生第一次和这样大的官说话,十分拘谨地行了个礼,“见过府君。”
府尹好奇问道:“你真的能学一百种鸟?”
一提这些个,孙百鸟便自信了许多,说道:“不止是鸟,只要是声音,小人都学得。”说着,抬手掩口,随便学了段山洪暴发的声音。汹涌澎湃,滚滚如雷。在场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心惊,倘若没有提前知道这声音出自孙百鸟,怕是都已经开始往外跑了。
府尹点头称奇,接着又问沈嘉嘉,“沈三娘,此举是何用意?”
沈嘉嘉笑道:“府君稍安勿躁,我想带他见一见马氏,顺利的话,真凶今晚便见分晓。”
到晚上竟刮起了风。钱府先是死了家主,接着主母与少主人都被官府带走,一下子弄得阖府上下阵脚大乱,外头秋风怒号,一阵阵刮得人心惶惶。
这时候官府又派人看管了他们,弄得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怕稍有不妥,被当做同党抓了去。
兰香把荷香生前的衣裳用具都整理好了堆在床上,她不敢往那边看,甚至,她不敢待在这个房间里。她想换到别的房间睡,可管家多事,说是案子尚未查明,所有人都不许乱走动,让她忍一忍。
她只好忍一忍。
晚上她不敢熄灯,于是点了灯坐在桌边缝衣裳,衣裳缝错了好几次,最后她放下衣裳,扶着桌沿发呆。
风把窗户吹开,在室内卷起一阵Yin风,烛火被吹得忽明忽灭。兰香起身,关好窗户,一回身发现不知何时,门也被吹开了。
她压下心中害怕,又去关门。关好门转身,看到桌边凭空多出一人,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那人桃衣绿裙,与白天从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