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画室集训快要结束时,邱夏被贺澜安直接从校门口接走,一路疾驰到机场,从后备箱取出收拾好的行李,大步走进航站楼。
坐进贵宾候机室的时候邱夏还能自己跟自己开玩笑,猜想贺澜安是想给他个惊喜,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但另一个男人走进来后,他能维持的最后的笑容都撑不住了。
因为这个年近五十,看起来老实又有些拘谨的男人对着他道。
“你就是小邱吧?比问之给我们看的照片还要乖。”
男人向他自我介绍:“我叫苏光诚,是问之老家的朋友。”
邱夏这一刻终于确定,沈问之出事了。
他连自己浑身发冷颤抖都没发觉,还是空乘给他倒水时没接稳方才惊醒。
贺澜安办的加急赶出来的签证护照,急到不等后两天的航班直接商务包机都要飞去。
邱夏甚至没有勇气直接问发生了什么,捏着水杯颤声道:“去哪儿?”
“缅甸。仰光。大概要飞五个小时,你要睡一会儿吗?”
但他们三个人都清楚,没有谁都在这种情况下睡得着。
一直沉默的苏光诚安慰他:“别太担心。一定不会是最坏的那样。”
最坏的哪样?!
指尖用力到泛白他才没问出口。
然而贺澜安抿唇后,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邱夏脑子乱成一团,紧张地回想:“四个多月前吧…他、他来楼下找我,把猫给我。”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贺澜安柔声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呢?”
“然后他要跟我上楼,我没答应,结果他就晕倒在地上…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是不是这件事害了他?!我也不知道他那段时间身体情况,我以为让他淋一会儿没事的…我还没给他拿药、是不是我害了他?”
眼泪滴到掐红的手心时,邱夏才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贺澜安心疼地抱住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的感冒早就好了。他没事…”
“你再回想一下他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苏光诚有些着急,“他也是从前三个月开始给我们家寄大笔大笔的钱,我妈妈都害怕他在外面干什么不要命的活计……”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
邱夏抽泣着感到心都被梗住,那种呼吸不过来的痛楚快要淹没他。
“沈问之说,说他要离开了。”
“对。 他跟着贺承先去了泰国,又到了缅甸。”贺澜安接道。
邱夏咬着手指回想:“我把他带回屋,让他洗澡换衣服,我以为他就是想来找我做…我就让他直接来,他说他不是故意的,还说想给我一个家…我们做了很多次……”
他已经慌到把每个能想起来的细节都赶快倒出来,生怕遗忘掉什么。
贺澜安按住他被咬出血的手指。
邱夏像被魇住了:“他那天很温柔,还要我拿你的长袖给他穿,可能感冒了怕冷也没脱掉,后面发烧又更严重了,我摸他手腕——”
贺澜安突然打断他:“那时候已经很热了,他为什么特意要长袖?”
小孩怔然:“……怕冷吗?”
贺澜安沉默一瞬,还是残忍地问道最关键的点。
“他是不是没有露出过手臂?”
“对…他不让我脱。我去摸他手腕体温的时候他也不让……”
为什么不让?
他忽略了些什么?!
邱夏焦躁地抓扯自己的头发,急躁地反复咬下唇。
恍然间,他停止了一切动作。
像个卡了齿轮的报废机器。
“但我好像摸到…摸到了……”
“一些小孔。很小很小。但好像很密集……那是什么?”
他惨白着一张脸转头问贺澜安。
男人不忍心告诉他,即使这已成事实。
苏光诚沉声道。
“针孔。”
邱夏觉得自己似乎从这一刻耳鸣,高空万里上他眩晕地想起曾经巷子里那些瘾君子,楼道里撕烂丢弃的包装、针头,骨瘦如柴的男人女人,最后不成人形。
可是苏光诚坚定道:“不可能的。问之是不可能吸毒的。”
贺澜安都保证不了自己那个疯子一样的表弟到底干不干得出这种事,凭什么这个只熟悉他未成年时期的男人这么肯定?!
“他最恨毒品,因为他母亲就是吸食过量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