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钰心想着重头戏来了,老师这显然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这般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一定是大事!
莫非……
他的心思不禁转到了这爷孙俩的身份上:一开始他拜叶老为师的时候,一方面是感觉对方知识渊博,正适合做自己的导师,另一方面……那时他就觉得,这老爷子的身份绝不简单。
谢良钰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走过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他无端穿越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身份,更没有什么背景,原身给他留下的都是烂摊子,若想以后一路走得好,不费心谋算怎么行?
叶审言祖孙俩出身不凡,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平那样的小地方,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一定要抓住的。
那之后,谢良钰便乖巧地再未打探过什么,对方想让他知道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不然,就只是徒惹人家不快罢了。
如今,老师这么郑重其事的……再加上前几日提到的“返乡”,难道是要在身份上面对他坦诚?
谢良钰心下快速思索着,面上却不露出半点来,只笑眯眯地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问道:“老师,昨日便让师兄去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倒没什么的,”叶老慢悠悠地啜了口手中的茶,看了叶审言一眼,“只是有些事要嘱咐你,接下来要进京了,你作为我的弟子,若仍是一概不知,难免怕惹出些祸事来。”
谢良钰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叶老瞧他一眼,捋须笑道:“你莫做出如此表情了,你又不是言儿……敢说跟随老夫这些年来,对我等的身份从没有一丝猜测吗?”
叶审言一愣,不明白战火怎么就又烧到了自己身上来:“爷爷……”
谢良钰眨眨眼:“老师,这话从何说起。”
“竖子,”叶老摇摇头,“不见兔子不撒鹰——我问你,当今朝局,你可清楚?”
谢良钰心下一动,斟酌着道:“不敢说清楚,不过是与同窗们相谈时稍有耳闻罢了——当今天子子嗣众多,又……非春秋鼎盛之年,京中的局势,似是有些乱。”
叶老问他的是朝局,他却答上了后宫,谢良钰心里头也有些紧张,他定定地望着老师渐渐有些失去笑容的眼睛,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起了拳头。
叶老也看着自己这个没有教授多久,却算是最得意的学生——年轻人丰神俊朗,目光看起来很是清澈,若不明真相的人,恐怕还真要将他当成个一心许国的迂腐书生,却不知道他心里藏了多少七弯八拐的花花肠子。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竟就能听出自己的言下之意,直言……夺嫡之争,且言语间并不如何尊敬避讳。这算什么?表达对师长的信任?还是……表忠心?
他沉沉地看着谢良钰,良久才道:“继续说。”
谢良钰咽了口唾沫,这感觉,简直就像他前世赚到第一桶金时,去见天使投资人陈述公司规划一般。
……不过那时候若失败了顶多拉不到投资,他这时候若上了不知道哪条船,万一再……那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得一条命在。
“咳……众所周知,如今理当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非先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莫属。”谢良钰嗓子有些发干,叶老如此这般,再加上他的姓氏……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们与“那个”叶家的关系上去——他从前并非从未如此猜测过,只是那样一步登天的猜想太过惊世骇俗,他一直都没敢确定下来。
此时这样看,最不可能的,倒还真有可能是真相了。
谢良钰这样想着,又不着痕迹地将三皇子的雄才伟略名声高洁吹捧了一番,然后又道:“可惜,天子不知何故,似乎对皇三子极是不喜……”
“山堂!”
一直在旁听着的叶审言猛地站起来,惊骇地朝谢良钰道:“住嘴,你在说什么——大胆!”
他甚至都有些语无lun次。
谢良钰苦笑了一下:“师兄,此间没有外人,我不过对同门师长一抒胸中所想,便勿如此较真了。”
“可、可你……”叶审言结结巴巴道,“怎可如此妄议天家尊讳!”
谢良钰叹了口气。
不管是什么关系,可对于叶审言这样极为正统的读书人来说,君为臣纲,恐怕对那姓周的一家子的事,便是想一想都觉得冒犯。
可他们若真是定国将军家的人,便天生是卷进了夺嫡之争中,若是抱持着这样连参与都不敢的心态,未来还不被人家吃得骨头都不剩?
他们叶家允文允武,功高盖主,不论哪一头都不可能不让天家感到威胁,皇帝指不定有多忌惮他们,不然也不至于那般疏远他们叶家所出的皇子。
哪个皇帝能是好东西,那可都是看你示弱便往死里欺负的主!
可真是……
迂腐到让人叹息的地步。
相比起孙子来,叶老倒是沉稳许多,他喝止了激动的叶审言,沉声道:“不必管他,你说便是。”
他让说,谢良钰便继续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