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之明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今年虽是第一年乡试,但其实之前考秀才并不算顺利,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不想原本秀才死活考不上,如今考举人,竟是第一次就中了!
今天之后,他就从“相公”变成了“老爷”,虽然还是最底层,但已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
可哭归哭,他也没忘了连忙掏出银子来散作喜钱,那些报喜的笑眯眯地接了,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还没来得及散,院门外头竟然又是一阵锣鼓声,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其他人有一次屏住了呼吸。
叶老在人群后头笑道:“今日小院有喜,梅开二度啊。”
又是一批人涌进了门来,见前头一批人竟还没走,两边都愣了一下。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同一个地方报喜两次的,可那多是考生汇聚的客栈,并且也不常见,如今这到了住家的院子里,竟还能赶上两拨人,可真是稀罕得很。
不过他们也没忘了面前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的书生们,为首的一个差人满脸喜色:“恭喜陆伟陆老爷,高中了!”
身后的竖匾也抬进门,“捷报平洲老爷陆讳伟,高中河东乡试第五十四名名,京报连登黄甲。”
“我中了!我中了!”
站在谢良钰身边那个穿黄色长衫的书生面色一下子通红,在同窗们羡慕的目光中越众而出,喜得连连拱手,并哆嗦着手发赏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若不是此情此景,还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悲伤呢!
这头热闹完,两拨人总算都退了出去,街坊邻居在门口都挤满了,望着院中一众仍在焦急等待的书生们,早早便开始议论起来。
看热闹的,自然是希望热闹越大越好,这院子里出了两位举人老爷,说不定就还有第三位呢!
那他们这条小巷,恐怕名声也要发达了!
第91章
气氛使然,谢良钰也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
“谢兄……”叶审言攥着自己的袖子,谢良钰见他手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叫自己的声音也哆哆嗦嗦的,“还没、没报完吧……?”
“不会,”谢良钰表面上反正是镇定得很,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喜报从后往前,方才报到五十四——咱们这院子距离学宫不远,只能后发先至,没有落后那么多的道理。”
他说得也在理,叶审言稍微镇定了一丁点儿。
可他们师兄弟知道彼此的水平,在外人听来,这话就极为轻狂了!
要知道,乡试对任何读书人来说都可称是个鬼门关,从没人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中的——便是心里想着也不能说出来啊,更别说还对名次挑三拣四,似是笃定自己能名列前茅了。
那最后若是落了榜,脸得被打得多疼啊。
大家这会儿都紧张得很,吞口唾沫都感觉想吐,渐渐的就都不说话了,几个书生零零散散地站在院子里,对远方翘首以盼,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脸上都不免浮现出些绝望来。
好像是嫌他们还不够紧张似的,有那好事的人,还在外头街上跑来跑去,一时高声报个消息——哪哪儿的哪位老爷中了多少名次,随着那数字慢慢减少,大家简直都焦躁起来。
有几个心理素质不行的,或对自己的斤两有数,知道即使中了也不会名次太前的,受不了这众目睽睽的刺激,纷纷退回屋子里去避了,剩下人都还抱着一线希望,个个脸色苍白,不像在等喜讯,倒像奔丧,和外头看热闹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十名了!我听见前头街上,报到第十名亚元老爷了!”
乡试第一名是解元,而二到十名,包括各经经魁,都统称为亚元,这十个人是整整一个省中,选□□的最有学识、最为光荣的存在,也是最后会试排名开赌的时候,被每个赌坊都重点调查的人物。
一听这话,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惆怅的神色。
亚元啊……一般人那可不敢想。
叶家小院中,一个黄衫书生摇头叹了口气,一下子悲从中来,居然潸然泪下——他的情状其实也并不特别,科举考试实在是太熬人了,那受到的Jing神压力和身体折磨,一般人都是受不了的,能坚持考到现在,谁都不容易。
周围有相熟的书生都连忙上前相劝,门口沸反盈天的看热闹团体也消停了一点儿,大家左右对视一下,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收敛了些仿佛过年一般的热闹。
就在这么个时候,敲锣打鼓的声音又在巷口响起来了。
许多人条件反射地就是猛一抬头。
这一次的锣鼓声比之前的更响、更热烈,听起来气势很不一样,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只听远远的,就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恭喜安平叶老爷讳审言,高中第三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人群哄的一下热闹起来。
“第三名!是五魁啊!”
“天呐,这是第三个了吧,这到底是户什么人家……”
“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