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道此行大有收获,书院每人都大显身手,谈文论道很是快活。”
“哦?十七也学成三分本事了?”
宋直赞道:“十七殿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少时顽劣,然有名师教导,其心赤诚,笃学专注,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名。”
他赞誉有加,李乘偲笑笑不语。
人走后,他脸色顿白,呕出一口血。
御前大监担忧道:“陛下!”
“噤声,慌什么?”
血水溅开花,他掏出帕子擦去唇边血渍,皱眉盯着地上那滩刺眼的颜色:“别告诉皇后。”
咳血之症,那夜与皇妹争执吐血,病情已是难控。
此事皇后不知,十七不知,甚至龙驭宾天的先帝也不知,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御医多年来兢兢业业试验良方,药石罔效。
最后还是李乘偲易容亲上玄天观,请了繁星观主延续天命。
修道之人可延天命,而天命不可逆。否则人世间哪还有教人唏嘘的生离死别?
陛下大限将至,至多也在这半年了。
死前只想看十七得到幸福,看皇后诞下他们的骨血。李乘偲面色颓唐,哪还有年轻帝王的凛然风姿?
冬去春来……
女院在斩秋城扬名,问道阁中时常能听到女子引经据典、慷慨激昂的声音。众人有来有往,气氛融洽。
一日的论道结束,怜舟抱着狐狸从门内走出。
李十七揉着眼睛,打了哈欠,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心烦气躁。
上次春游碰到秋华岳那样的小人,这次崔知提议去放风筝,怜舟没异议,反正走到哪她都抱着她的阿景。
李十七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她一阵头疼:“我先回房休息。你们玩罢……”
沈端乃师长,有陪护学子之责。李十七不去,她有心陪她,又怕再发生「秋华岳一事」。
左右为难之际,怜舟将责任揽过来:“此行来有暗卫相随,出不了事。院长且放心。”她扬声喊了「平安」,风声吹过,平安背刀显露人前,躬身行礼:“夫人……”
武艺之高,惊了众人的眼。隐匿月余竟然无人察觉,崔知惊叹:“真厉害……”可惜,身份低了。
看她还在犹豫,怜舟又道:“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回客栈。”
她没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狐狸身上,劝了又劝,沈端放下心来:“有劳了……”
平安抱刀颔首,话不多。
回到客栈,沈端问道:“十七,不舒服?”
李十七呆愣片刻:“嗯,心慌。”
第115章 帝位更迭
莫名其妙的心慌,和之前离开浔阳的感觉很相似。
李十七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她只在她在意的地方细心。
游学离开那日,皇兄定来送她了。这事她根本不怀疑。从前皇兄最喜欢做的就是易容出门,看她在外面胡闹又或在暗地里为她保驾护航。只为她能玩得尽兴。
后来长大了,储君的担子压在身上,皇兄没了这份潇洒。可她出门远游,皇兄不可能不来。
刻在兄妹两人骨rou血脉的亲近感应,错不了。
李十七在浔阳的牵挂统共那几人,她拧着眉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最迟就在这三两天了。”
三两天,很快就到了。
沈端担心她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轻轻环抱她腰肢:“没事的,论道结束,咱们快马加鞭连夜赶回。”
这个时候也只能不断地劝慰自己,是胡思乱想了。李十七被她抱着,不知怎的心抽疼了一下。
浔阳城,皇宫。
比起斩秋城,浔阳的春来的总是要晚半月。宫墙边的柳树枝梢发了嫩芽,尖尖的,浮出一抹稚嫩的绿。
李乘偲脸色很不好,面色涨红,方才咳血咳得狠了,眼泪从眼角淌出,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可怜。
耳边的发丝微乱,年轻的陛下由着宫人为他整敛衣着,手里拿着一方锦帕,掩唇笑道:“要舅舅看笑话了。”
一身朝服的中年男人眼眶含泪:“陛下……”
“几日不见,舅舅何来的生分?喊我阿偲就好。外甥有登极一日,多亏舅舅和外祖父多年来救治扶持。否则,坐在这龙椅上的不知是我哪位好皇弟。”
天家皇子,哪有不热衷权势的?李乘偲生为嫡长,少时封为储君,距离九五之尊只差一步,人形自私的一面在他身上也有彰显。
先皇后、新帝外祖父一家,更是在很多年前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撒下弥天大谎,将患有咳血之症的皇长子一步步推向储君,推向帝位。
如今李乘偲身子每况愈下,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要说他年纪轻轻,想做的几乎都做了,面对外祖一家,心里唯有感激。
他不是个好人,不是个好儿子,好夫君,明知身子不成器还愣是藏着掖着从父皇那「骗」来万里江山,明知活不久还愣是迎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