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景捏在指间的杯盏倏地落地。
酒水溅在她湛蓝的衣摆,在场之人无一人身份有她尊贵,她嗓子发干,问:“几声了?”
“九声……”没人敢开这口,怜舟数算着接过话茬,低声道:“陛下崩了……”
方才还热烈的喜气被冲散一空,四月的春,风吹在脸上竟是冷的。
山陵崩,何故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宫里到底怎么个情况?陛下垂危合该请肱骨之臣入宫宣布遗诏,家主还在这,他们许许多多的人还在这,陛下怎就撒手去了?
太突然了!
无数的疑问混乱在心头。
宫人苍白着脸从门外小跑进来:“家主!太子请家主进宫!”
昼景越众而出,脊背挺直,眼神坚定,她看了怜舟一眼,大步迈出门。随同她一起入宫的还有几位,俱是朝中重臣。
山陵崩。浔阳城很快笼罩在一片凄风惨雨。
李十七被轰鸣的九声丧钟震得脑子发懵,她抓着沈端胳膊,力道大得沈端蹙了眉:“端端,端端你听,是不是我听错了?”
沈端任由她死死抓着自己,心疼地把人抱进怀,又很快松开:“十七,你要坚强。”
她话音刚落,李十七怔在那,面色雪白,眼泪唰的从眼眶淌下,嘴唇哆嗦:“我、我要进宫,我要回去,我不信……”
她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忍着没再掉泪,眼睛却忍得通红,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可能呢?父皇怎么可能会突然驾崩?定是有贼人暗害父皇!
她咬着唇,不,不!父皇才不会驾崩!
前一刻她还在和端端说要带只鹦鹉陪父皇解闷,明明昨日父皇还拉着她手殷勤嘱咐要她好好和沈院长进学,怎么会呢?
怎么会这样呢?
她脑子再也想不了其他事,疯了似的骑马闯向宫门。
身后……
面对这风雨欲来的浔阳城,沈端抬头看着头顶顷刻间聚集暗涌的乌云,满目担忧:“十七……”
这个节骨眼,无召外人不得进宫,她无法陪在十七身边,喃喃道:“十七……”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闯进来,满面哀容的太子殿下顾不上斥责,声音哽在喉咙,那句「父皇崩了」怎么也吐不出口。
他不说话,李十七急切地抓了昼景雪白的衣袖,又被她一身丧服刺痛了眼:“景哥哥,景哥哥你告诉我不是真的,父皇他——”
“是真的。”
“皇妹?!”
半抱着受激昏倒的李十七,昼景迎上太子殿下哀戚的眼神,她声音平稳:“让她睡一觉罢,这时候清醒,算不得好事。”
太子吸了吸鼻子,眼圈发红:“爱卿言之有理。”
视线在皇妹身上顿了顿,他道:“送十七殿下回宫歇息。务必好生伺候!”
宫婢不敢怠慢,低头应是。
“陛下是怎么去的?”
继续说到此事,太子面色沉重,眼睛迸发着浓烈恨意:“父皇是被jian人下毒所害!”
毒素潜藏在身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毒发之时,便是命陨之际!若非放血验证,御医都查不出有何不妥。
此毒诡秘Yin狠,试问平时诊平安脉,哪个御医敢要九五之尊有丝毫损伤?
陛下去得太快,留给朝臣一个天大的烂摊子。好在储君早定,否则昼景入夜都不见得能回府。
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暗夜下,少女一身春衫盈盈立在门口,见了她快步上前:“阿景……”
“进去再说……”昼景握着她手跨过几重门,入了内室,被服侍着褪了穿了大半日的丧服。
“陛下是被人毒害,下手之人左不过是他信任的。”
怜舟对朝政远没她这分敏锐,问了几句,见她秀眉拢着,不忍再开口。简单用过没有荤腥的晚膳,昼景沐浴后懒散地躺在床榻,眸子微睁,坐起身:“舟舟……”
猛地被她轻唤,怜舟走近两步,腿差半寸挨着床沿,腰肢倏地被那双手揽了去。
“让我抱抱……”
埋在她嫩俏的柔软,这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散了。昼景长吸一口气:“为人臣子要为陛下服丧,一月之内,要委屈我的舟舟了。”
怜舟鼓噪的心闻得这番话,热意退去两分,她抚摸这人一头长发,柔声细语:“不妨事的。”
她心里叹了声,将做好的安排往后推迟一月,身子因着被触碰,敏感地起了异样,她笑了笑:“不要再招惹我了。”
“再抱一会,还没缓过来。”
再抱下去,这一晚都缓不过来了。怜舟纤纤玉手抚弄她白嫩的耳朵:“快松开我,你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自讨苦吃。”看见吃不着,也是在折磨我。
她羞涩难当,生怕昼景发现她有动.情的征兆,狠着心推了一把。
一声长叹。昼景眼里沉迷之色渐消:“暗害陛下的人,我绝不放过。”
“动摇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