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行见事不妙准备跑路,他暗中动用了层层关系,此事根本就查不到他一个利害无关的人头上。且他上面还有个江州巡抚亲戚罩着,他不怕陈彦臣一个小小九品县丞。
可他更想不到的是,陈彦臣比北明还疯,他向天子承诺,为他卖命十年,只要能施借所有官兵调配找出残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大梁帝王微微一笑,苍劲的手果断签下了这状卖身契。
陈彦臣不眠不休的查案走访月余,顶着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几乎将整个榕城和西郊悬崖翻了个底朝天。
北明尸首未寻到,但周林二人死期已定。
行刑场上一片哀嚎哭声遍野,江州巡抚被连坐左迁三职,正值北方大旱,南方洪讯,整个大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周林两家便在这样的势形下逐渐式微,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两大世家便这样轰然倾倒,沦落于历史的洪流之中。而数有百口的北家,便依仗着陈彦臣瘦弱的臂膀撑出了一小片天地。
周林两家恨他恨得咬牙切齿,陈彦臣这几年仇家遍布,九死一生之时常常有之,周衍行也就是这时穿到了李霏身上。几乎是无缝链接,他刚刚身死就穿了过来,所以也对这几年的事迹有所了解。
初始几年,陈彦臣励Jing图治,以一己之力挑起大梁,代表江南士族与朝廷权宦叫板,暗地里树敌不少,可大梁不知是否是国祚衰弱,北方大旱不止反增,饿殍遍野,南方洪水冲撞大坝,百姓家园被毁,民不聊生。
再两年,蓝尧霖登位兵部尚书,同年,大梁天子设副查使,提拔陈彦臣为自己所使,而大梁才恢复了些许元气,风和日丽了起来。
因此,蓝陈两人一对璧人便为百姓所津津乐道,称为大梁之福星,而话本中那两人之间那暧昧不可言说之情愫,竟一时之间红遍大江南北,也因此被时人所大量效仿。
而今年这月,竟是大梁这几年最是风调雨顺之时,北方大片降雨,南方洪水落chao,整个大梁田野成一片大好丰收之势,百姓们跪地感谢上苍救命之恩,却不知这仅仅在一人一念之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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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霏说完,猛灌了自己大半壶茶水。
北明怔然看着他,泪水早已爬满满脸。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李霏甚至无需解释他为何要帮住陈彦臣认出他,陈彦臣是整个大梁的运势,而这些年,周衍行看在眼里,陈彦臣心里只装下了一个他。
就算不空谈劳什子的为了黎明百姓,就是为了他自己,李霏也会这样做,况且他看着这两人一路早来,年少情深就这么断然夭折,他心不忍。
北明泣不成声,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错的离谱,他简直蠢如猪狗。
自己只知一味将剧本奉为圭臬,照搬行事,根本不考虑现实缘由,因此连累他人,还给陈彦臣带来祸端。
还一直冤枉了温润如玉的蓝尧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从未发觉半点周围人的不对劲。
他离开之时,陈彦臣也不过一介黄口小儿,如何能保下北家这一大家子?他坦荡赤诚的一颗善心,如何能抵挡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的明枪暗箭?
北明心痛难忍,他弯下身子,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李霏轻轻的给他拍着背。
一个时辰后,北明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肿着双眼,红着鼻头看向李霏,迟疑道:“周....你真的是周衍行?”
周衍行点点头,和他对着以前年少时两人的经历。
北明回忆起少年往事,心情不由得放松起来,他渐渐对对李霏放下了芥蒂,相信了她是当初那个会处处照顾自己的衍行兄。
两人从晌午说到了傍晚,李霏是今日刚回来本就无事,而北明则是厚着脸皮又翘了半天班,他早就发现现在书院已经没人敢管着他,而且还处处毕恭毕敬唯恐担待不周,而院内暗处不知何时也多出了几道保护的影子。
北明对这些影子很熟悉,因为当初他还是北少爷的时候,就曾聘用过影卫暗中保护陈彦臣的安危。
如今,主客完全颠倒,北明却安然受之,丝毫不觉别扭。
两人又一起吃完了晚膳,此时正就这花生米喝点桃花酒。
北明通过半日,早已对他恢复了年少时的亲昵,他道:“唉,兄弟,好烦啊。”他表情愁苦的抿了口酒。
李霏也不必再装女儿身了,他大喇喇的箕踞而坐道:“怎么了?陈彦臣不是认出你了吗?”
“可他不信我了,还威胁我 。”北明嘴角微微撅起。
李霏撇撇嘴:“大哥,您可别在我一个单身人面前嘚瑟了!你至少一穿过来就好吃好喝的供着了吧?你知道我刚被人施刑,醒过来看到自己下面那玩意真没了是种如何崩溃的心情么!”
北明乐了:“那你发现自己并不是被人割了,而是变成了另一种性别,岂不是.......”
说到这个李霏就满腹牢sao:“别提了,你是不知道我多不习惯,天天跑错厕所就算了,头一次来葵水差点把老子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