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出神时,只听得远处有嘈嘈切切的声音传来。
她微微抬伞,便见着了正亲昵地撑同一把伞而来的那对璧人。
前些天还对她冷眼的郎君低垂眉目,修长的手指将女子落在颊边的碎发勾到脑后,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那姑娘面容很是普通,却有一双比莲池都要清澈百倍的眼眸。此时其中满满当当盛着的,都是身旁撑伞低语的那人。
他们并未看到她,但她的心恍若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呼呼地往里灌风。
为什么,她总是求而不得呢?
为什么,母亲一定要她不争不抢呢?
她想要的悉数被夺走,如今就连心上人,都对他人趋之若鹜。
那只是个低贱的农女罢了,凭什么,她就要这么认输呢?
她可是最为受宠的金兰公主啊!
这般想着,就连心脏都被一股子不甘占满,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餍足的笑容,恨意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哎哎哎,姑娘帮个忙!”
“哎?”忽然从猛烈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一向端庄稳重的金兰公主都呆愣了一瞬,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
然而却已经容不得她拒绝,三两步奔上小桥的青年衣衫凌乱,伸手将滑落至臂弯的外袍扯上来,高大的身躯扯着她便往假山里躲。油纸伞在匆忙之中被撞翻入莲池之中,鱼儿登时便游散开来。
她只来得及回头瞧一眼,见得纷乱的青衣,便被压入了假山之中。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的地方,那么多易躲避的地方都不去,偏生在最为狭窄的山洞。
细雨打shi了她的肩头,男子撑在她身前,尽力让两人不贴合在一起。
外头寻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却听不大清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公子,公子别闹了,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怀中猛地栽进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被一只手掩去了所有声响。
身形高大、容貌妖冶的男人轻挑长眉,说道,“帮个忙,别叫。”
听见这话,怀中热意更加滚烫,几乎要烫穿她的皮rou,钻进心脏之中。
“这位姐姐?”
她一个激灵,眼眸清明了一瞬,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花鬼的幻阵,果真了得,竟连记忆都能洗去。
第98章 二月半
在花微杏意识到这是幻境的那一刻起,幻境对她的压制便削弱了许多,但依旧不能轻松脱出。她一直维持着失忆的表象,却一手促成了她与太傅庶长子——也就是那日御花园中男子的婚事,使事态与预期发生了偏离。
按照花鬼所想,她应当会被金兰公主的执念所影响,继而插手聂秦的婚姻,处处给他们下绊子,最后被皇帝厌弃,赶到尼姑庵中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但她做了一些小手段,非但没能失了宠爱,反倒让帝王对她更加愧疚几分。
她的夫君不着调,花微杏也不在意,总归两人都知道他们这段姻缘不过是天子乱点鸳鸯谱,两人谁都不会当真。
他依旧逛他的花船酒楼,她照样读她的金石孤本,互不干扰。
但每每涉及聂秦,花微杏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装出一副余情未了仍在意他的模样,来诱使花鬼露出破绽。
这么一折腾便是半年过去了,她几乎连自己都要骗过去了,金兰公主的爱恋注定无望,连带着成天装相的花微杏都不免的长吁短叹,日渐消瘦下来。
但总归是等到了有破绽的时候,也算对得起她掉的那些rou,少吃的那些个美食。
十二月初七,聂小将军嫡长子百日宴。
将军府中喜气洋洋,宾客满座,道尽了所有祝福的话语。
前头的几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待小童喊到金兰公主时,大家都不由得一怔。
自打金兰公主嫁了人,便不曾出席过什么宴会了,哪怕是皇家的中秋宴会,她都推托身子不爽利未曾前去。可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儿的百日宴,就让金兰公主出了府。
众人心中各异,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就连一向对金兰公主不如何的聂秦都面带浅笑同公主见了礼,反倒是少夫人十分不客气,将不欢迎都摆在了脸上。金兰公主同她搭话时,也装作与一旁的小丫鬟交谈的样子,并不搭理公主。
也万幸对着的是脾气好的金兰公主,要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位公主,都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可一向知礼懂事的聂小将军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顺着妻子的脾气将金兰公主带得远了些。
花微杏却并不恼怒,由着两夫妻这般做派。她挥挥手,身后的婢女便送上了一道金红的锦盒。
“我没什么好送的,聂小将军的长子百日宴可不是什么平常宴会,便挑了母亲的一串白玉珠送来,希望小将军不要嫌弃。”
琉璃女的白玉珠!
那可是玲珑女相留下来、又辗转到了琉璃女手里的避毒圣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