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嫔没跟着出来,只是站在窗前向这边看着。花微杏行到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shi润的树干。
“怎么我走了之后,你还闹上脾气了呢!”
“在这凄凄惨惨的陶馆里开花很寂寞吧,所以我一走,你也懒得开了。”
“可是啊,总是要活下去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得在这吃人的深宫里继续活下去。”
“不过别担心,往后我会常来照料你的。”
最后一句语调轻快,花微杏弯了眉眼,指尖在树身轻点。像是在抚慰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花微杏倚着杏树,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又絮絮叨叨地讲起一些琐事来。
宛嫔默默地审视着那个传闻中的姑娘,她本是个普通宫女,竟然能跟着十一皇子去往东宫,并且在太子眼前当值,可见手段不低。
当年游园会时,她尚是家中娇女,随着母亲落在末尾处,便看得那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身边的宫女。
竟然只带一个婢女!
@听那些贵女们小声地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却也让她知道,这位容貌有损的姑娘怕是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rou中刺。
若是真从这些个嚼舌根吃飞醋的贵女里选了个太子正妃入主东宫,这姑娘必然不会好过。
然而那场宴会出了大事不欢而散,太子殿下竟也一直未娶妻。
这姑娘想来过的不错。
其实在陶馆外见到这位姑娘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
无他。十年过去,时间在她身上好像停止了一般。她依旧是清秀的样子,红唇杏眼,弱柳扶风。
最奇怪的是,她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年岁的女子,若是放在宫外,自己的孩子都能准备相看了。可这位姑娘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老态的样子,便是她二人站在一处,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比那位姑娘整整小了十岁。
宛嫔心中百般疑惑,但她从小受佛理熏陶,也不好开口直说,只能压在心里,默默地看着。
而且她总觉得,这姑娘话里有话。
这边宛嫔还在思考花微杏为何要借杏树来劝慰她,花微杏就已经说完,拢着深红色的披风回了屋内。
在外面许久,她本就白皙的面庞被冻得有了病态的白,葱葱细指扣在披风上,令人炫目。
如今是深秋时候,天色又Yin沉,宛嫔先前点的灯笼已经因为太久没人照看而熄灭。室内昏暗,还有一股子chaoshi的霉味儿。
没办法,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没有谁会想着怎么搞来各种香料熏屋子,甚至蜡烛都不敢多点。
里面实在是太暗了,花微杏一时适应不了,也就站在原地,对里面的宛嫔说话,“宛嫔娘娘,天色已晚,奴婢也该回去了。”
宛嫔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过后才反应过来花微杏的疏离。
她是要回东宫去了吧。也是,好不容易从这破地方出去,谁也不会想着再来了吧。
她下意识地忽略了今天花微杏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一边觉得花微杏这样做无可厚非。是人之常情,一边又在暗暗期待着什么。
花微杏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前行几步搭在木屏风上,眸光盈盈,话语清浅。
“娘娘心善,不知奴婢日后可否来此照料花木?”陶馆就一棵老杏树,其余花木压根儿养不活。
宛嫔反应过来花微杏的意思,喜悦之情跃上眉梢,开口也就软了几分,“自然,姑娘能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
得到了回应,花微杏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才走出陶馆几步远,就听得身后哒哒声响,回头一瞧,白衣女子提着盏老旧灯笼疾步而来。
“娘娘?”
手中被塞了灯盏,烛火摇曳,晕黄的光也就一闪一闪。
“天色晚了,陶馆偏僻,带盏灯好行路。”
花微杏手指颤了颤,捏着灯笼的手更紧了。她抬起头,望进那双照水明眸。
里面的女子缓缓勾起一个柔软的笑,丑陋的疤痕也跟着动起来。
“娘娘,您好甜口还是好咸口?”
“哎?”
第86章 旖旎
陶馆与东宫在宫里算得上一东一西两个极端,花微杏提着灯笼不紧不慢,整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看见东宫那巍峨的宫墙与紧闭着的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穿着黄袍马褂的侍卫少了很多,只剩了四个在宫门口当值。见她踱步过来,便点点头将厚重的木门推开。
“多谢。”
“离女姑娘客气。”留下来的也是东宫里的老人了,一眼望去,花微杏都能叫出名字来。
花微杏提灯迈入东宫,夜色沉沉,霜月挂在翘起的檐角上,垂下的古朴八角铃在风中发出厚重的铛铛声。
烛火如豆,摇曳着照亮前路,行走间裙摆微微漾起。
浓重的黑暗中,她竟然诡异地平静,与之前跑出去的时候全然不同。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