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庭出去并非全是因为叶蓉,自那日刘信成派人来杀他,他就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刘信成的人,今日让他觉出了不同的动静。
有人偷偷入城了。
他进来时,春香低头出去,脑袋垂得极低,哆哆嗦嗦得样子极为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顾华庭沉声叫住她,“夫人让你进来的?”
自始至终,顾华庭都在外人面前称叶蓉为夫人,当初她既然嫁了自己,便一辈子都是他的夫人。最为厌烦的,就是她的婢女一直称她为姑娘,顾华庭想要纠正,碍于叶蓉,没多话,但一直在暗中警告。
对于这主仆之间的事,春香明白,但她不想听命于顾华庭,装傻道“奴婢进来给姑娘端茶。”
顾华庭眉毛一皱,声音加重,“以后没有我的话,不准进这间屋子。”
方才发现刘信成的人进了城,他叫人一直盯着那几个人,恰巧这时她便又进来见叶蓉,这是何居心。
春香见他犯怵,颤声应下,便退了出去。
顾华庭进屋时,叶蓉兀自出神,抬眼看是他,又掉转过身,背对着来人,去哄睡着的安儿。
气氛一时凝固,无人说话,也不知如何说,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顾华庭先开口打破一室的沉寂,问她,“春香来做什么?”
这几日来屋里伺候着的都是柳嬷嬷,顾华庭有意不让春香进来,叶蓉怕她伤没好,也不会让她进来伺候,既然如此,那春香倒底为何会突然进屋。
叶蓉放下手,转了身看他,眼里不悦,“她是我的奴婢,我想让进来,她如何来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华庭解释。
她眼里仿若被人戳了痛处,就像从前一样,唯有顾华庭说可以,才是可以,而她却没有一点自由,她在他面前,就是一张任由他点墨的白纸。
顾华庭也想到这一层,抿唇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人知道,不久前才有点和解的两人又为何变得这般僵硬。
叶蓉起了身,下地穿好鞋就要出屋,到他身侧又被拦住。
他攥紧她的手,生怕她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哑声,“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我只怕…”
只怕你会想要离开我。
他看她笑,只是这笑有几分苦涩,转口道,“饿了吗,小厨房做了晚饭。”
叶蓉眼睛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她用力抽了出来,说是用力,其实也没用太大的力气,毕竟顾华庭也不会握得太紧,从前就是他攥得太紧,才让她想尽办法逃离。
手拿出的一瞬,顾华庭眼睛定定地看她,那一笑更显僵硬,右手定在半空,里面空无一物,徒劳地抓了抓,却是白费力气。
他直立的睫毛垂落,眼中微暗,稍缓了一下,才有看向她,这时,脸上早已改变神色,还是那温和的笑,Yin郁黯然被他藏得无影无踪。
手落下,垂在身侧,手指颤了颤,又道“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若饿了,现在就去吃吧。”
“如果不想让安儿交给ru母,那就养在屋里,我什么都依你。”
于她,现在他可以毫无底线得纵容。
叶蓉向后退了一步,与他隔了些距离,这一步道明了她的心思,开口,“不必了,安儿还是交给ru母为好。”
说完,叶蓉没再看那熟睡的婴儿一眼,连身侧的人也不曾把目光落下,绕过屏风出了屋子,身影决然洒脱。
顾华庭有了预感,担心她会突然间不知所踪,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他追出屋,扬手把人捞回怀里,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全身崩得紧,犹如在弦上的箭,轻声问道“你要去哪?”
耳边呼吸轻微,似是怕吓到身侧的人。
叶蓉真的是被他这突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讶然看他,“你不是说要去用晚饭?”随后又拽了拽腰间禁锢的手,“你快放开,要弄疼我了。”
顾华庭瞥向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看似不像说谎,才慢慢缓和下。心里一喜,在她侧脸亲了一口,觉出不够,又亲了下,道“我陪你一起。”
此时上京
慎子墨作为云中山人的第一弟子,却不幸命丧荒野,大魏皇帝为缅怀他,为其修葺一座陵墓,以示安抚。
这日天色Yin沉,像是要坠下一盆污水。
陵园内,立一座高碑,一郎君静默在墓碑面前,衣袖被狂风吹得翻飞不止,刘信成面色寂寂,“慎公子,你挡了我的路,我便再由不得你。你放心,很快,我就让顾华庭也下去陪你。”
里面尽是死人的尸首,配上这Yin暗的天,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顾华庭察觉出上京不对,是因为每月定期会从上京传来的信,这月却没有如期而至。
他早年在上京科举收人迫害,发誓再不回京,却安插了人手,以便他日之用。
这些藏在上京的人都是他一个一个安排下的,或是有恩要报,或是本就听命于他,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