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歇下半日,府外就有女医师求见。赵宜芳知是李秀兰,便让离昧亲自去迎接。等了片刻,就听到窗外有一朗朗女声,“商王孙女可在?”
赵宜芳唇角散开笑意,“洛阳庸医可在?”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五十开外的素衣妇人笑逐颜开立在门前,李秀兰面目清疏,眉眼沉静,只是见到赵宜芳时才活快起来。她嗔怪了锦王一眼,“不声不响离了京,这会儿又怎地了?”
赵宜芳已经起身,恭恭敬敬,“见过兰姨。”手腕已经被李秀兰托住,指尖附上一会儿,李秀兰暗吁了声,“风寒犯肺,可是有些日子了?”
“从沙海出来半日就开始咳嗽,守城那些时日殿下的身子骨就没好过。”离昧紧张地看着李秀兰。
“听说了,就这把小瘦骨头还敢几进几出带兵冲阵。”李秀兰曾是随军大夫,专为女兵将看诊。出神入死多回不说,也和商王交好多年。她对赵宜芳口气颇亲爱,感慨地看着赵宜芳,“一战打出了你祖母的气势,也把自己打进了两难间。”
李秀兰在京城看诊人家遍布三教九流,也听说过枢密院里有人揣摩了上意,对沙海之围视而不见,对北夏政变势力两面下注,若李继信等成事,就嫁锦王和亲,“以图世代之安,以减岁赐耗帑”。结果锦王硬气,将那狂妄到直接入城逼婚的李继俨直接砍了脑袋。
婚事自然作废,但朝里已经有风声,说锦王欲成商王第二。所以李秀兰说“两难”:进京后不晓得能否脱身。不进京就被人参奏有二心。
赵宜芳眼下更担忧兄长,她不以为然,“我阿兄卧病,做妹子的怎能为流言左右?这一遭京城我必然要去。”
李秀兰嘴角泄出一丝诡异的笑,她微微摇头,继续闭目听脉。
赵宜芳心知她听多了场面话,也将自己看做了京城那些人的同类,她不作辩解,耐心等候李秀兰的诊断。末了,李秀兰叹了声,“果然又是。”随后,赵宜芳的胳膊在她手中曲张了几番。
“夜里是否寒痛交加?暖敷即好?”李秀兰问。
赵宜芳却稍稍走了神,沙海最后一夜,她睡中觉得冷痛时,是谢师搂她在怀,轻轻揉按着她腰背四肢。那一夜她睡得最甜香。
“殿下夜里时常睡不着,就看看邸报文册到天明。”离昧替赵宜芳着急,“地龙总是烧到最旺,可殿下又爱赤脚走动。”
赵宜芳无奈看了眼离昧,“白日里我睡得够。”
李秀兰沉yin了会,“也是寒邪痛痹,又有Yin虚火旺。”观锦王舌苔滑白,脉弦过紧就知道,也难怪她这肺寒也多日不好。锦王生母、亲兄以及她自己两代三人都被这痹症困扰。前些日子是颍王突发此症寒毒入心,才会呼吸困难昏睡不醒。赵宜芳则好些,症状要轻得多,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最终,李秀兰为赵宜芳开了几副药方,再施了针灸,又嘱咐,“殿下近日不可同房。”
赵宜芳脸颊微红,点头称好。离昧已经腹诽起来,谢蓬莱莫不是毒药身子?殿下近了她就加重了痹症。
李秀兰看诊后却不着急离开,她踌躇了会,问锦王道,“殿下日后又和打算?”
赵宜芳见她眼神澄澈、表情严肃,也正了心神,“待阿兄转好,我请朝廷拨了兵马粮草协防沙海后便会回去……”她顿了顿, “本王已在沙海成亲。”
李秀兰瞥见赵宜芳的手攥住了腰间锦囊,面色羞赧已现。她先是一惊,而后转为了然,“怪不得……殿下要斩了匪首李继俨。”但亲王婚事朝内皆无人知晓却也蹊跷,听闻过锦王逸事的李秀兰猜出了七八成,“不知哪家姑娘?”
商王在世时曾和李秀兰无奈谈过孙女,“她是锤天的胆量,心思又张扬且细腻。本就生了个女儿身,却又喜欢女儿家。打小儿认定了那一位,十年嘴都没松开过。”
问是哪一位,那时病入膏肓的商王眼神却清明了起来,“济北的女解元谢蓬莱,我给打发到阿芷那儿历练。真有那个福气缘分,她二人必定会碰到。那孩子若真被招进了我王府,是害了芳娘,也害了她自己。”相反,若那孩子能在沙海挣出条道,才会养出心胸气魄。
“沙海县令谢蓬莱。”锦王吐出心上人姓名时口齿间溢满自豪,“亦是本王在济北时就心仪的人。”
“为了心上人,就不打算回京了”李秀兰笑。
“兰姨,我非是全然为了她而去沙海。”赵宜芳眼里的内容让李秀兰生出了熟悉感,曾经和她帐内掌灯夜谈北方战势的商王也是这样的坚决眼神。
“那老妇就先去沙海一步,等着殿下回来。”李秀兰听闻西北兴起一种怪病,乃因食用青白盐后而起,她觉得奇怪,决定亲自去一趟。
“我为兰姨书信一封,见了谢师她自会安排好。”锦王忙让李秀兰等片刻,急急修了两封书信请她带到沙海。另一封自然是给谢蓬莱的私信,她二人书信不谈□□已是默契,也是担心铺兵送往间会走漏风声。
李秀兰将两封信揣好,“明儿我再来针灸一回,再配合药剂,你这痹症大部将缓解。”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