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看着两人,态度十分认真地说道:“正事要紧,我就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我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是真的。你们等下听了,先不要打断我,有什么疑问也等我说完再说。还有,事先声明,我没疯也没病,神智很清醒,绝对不是发疯了。等一下我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神仙方术的神佛之事,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好了,做好声明以后,就进入正题吧。”
打好预防针之后,宋辞就开始了。她没说什么洋洋洒洒的大道理,因为这种东西肯定打动不了人。她也没有陈述积弊、权衡利害,孰优孰劣孰轻孰重,荀彧比她看得更透彻Jing准。宋辞也没搞什么以情动人,哭哭啼啼的一套,这真不是她擅长的。
宋辞要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事实。她已经豁出去了,既然想要帮刘协一把。除了把事实说出来,让荀彧自己判断之外,她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于是,宋辞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东汉末年的历史,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她自己的来历,还包括之前穿越的经历,都没有遗漏。
在这之前,宋辞是很心虚的,她也非常犹豫,到底要不要这么做。说出来到底会怎样,会被当做疯子轰出去,还是会被人抓起来研究?后果会怎样,宋辞是想不出来的。正因为无法想象,所以她才害怕畏惧。
可现在一旦开始说起来,巨细无疑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宋辞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就像之前她从刘协脸上看到的那种畅快。
更加让她感到有底气的是,听她说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狂言妄语的两个人,并没有露出关爱疯子、嗤之以鼻的表情。相反,即使脸上的表情非常震惊,他们也一直保持沉默,没有打断宋辞,认真听着她的诉说。
宋辞一直不停地说着,说了很久很久。说到天色都已经完全发黑了,她还在不停地说着。宋辞搜索枯肠,把自己脑海中知道的,还能想起的事情,不厌其烦地说出来。还因为脑子中的想法千头万绪,说了这个,突然那个又冒了出来。她言辞之间还有些语无lun次,条理不清。
直到深夜,宋辞才勉强把自己想说的通通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宋辞的嗓子早就冒烟了,她拿起自制的木杯,一连灌下好几杯水,才畅快地说了一句:“好了,终于痛快了。”
宋辞没有想到,原来把一直以来,憋在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是那么痛快。原来事情,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困难。
宋辞是感觉畅快了,其他两人可不好受。听她说了那么多惊世骇俗、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那两人可没有她这种豁出去的畅快感。可想而知,当宋辞说出这些话之后,他们心中会有怎样的复杂的感受。
宋辞说完之后,两人人就坐在那里,没有什么举动,也没有半句言辞。他们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淹没了,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宋辞灌了几杯水之后,又坐下来。此时,她才感觉到腹中饥饿。看了看外面,月亮都快到了正中央了。宋辞起身,拿了几个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她把饼递给荀彧和刘协,他们两个有些木讷接过去,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宋辞也没有去管他们,专心致志地吃饼。
许久之后,傻傻吃饼的刘协才抬起头来,愣愣地看向荀彧,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荀先生,饼甜吗?”
荀彧显然也不比他好多少,这种简单的问题,他愣是反应了好长时间,才慢慢回答道:“是,陛下。”
这两个人的反应,逗笑了宋辞。她不由说道:“这饼是咸的,现在到处都缺粮,哪里还有什么饴糖、蜜水可以放在里面?”
听到她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来,望向宋辞。他们下意识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见他两个人居然如此同步,宋辞又笑了:“好了,我都说了那么半天,总该给我点反应吧。就算当我胡说八道、异想天开也好啊,别一直没反应。”
“阿姐,你,我,这,如何,不知道,说……”
一听到宋辞提起这个,刘协的脑子似乎又有些错乱了,连语言也变得乱七八糟。
倒是荀彧,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消化之后,他勉强理清了思绪,问道:“宋姑娘为何坦言相告?”
他不问宋辞说的是真是假,不问大汉天下是否行将就木,也不问如何能力挽狂澜,而是问宋辞为了什么。这也让宋辞有些意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理由似乎听起来也不那么可信。宋辞想了想,还是跟随自己的内心,直接说道:“大概是因为我不甘心吧。”
是的,就是不甘心。宋辞不甘心看着刘协盲目挣扎下去,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她不甘心走到哪里,看见的都是死人的尸体和快要饿死的人。她更不甘心明明自己知道些什么,也能做些什么,偏偏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人家飞蛾扑火,只能接受内心偶尔跳出来的良心的谴责。
她莫名其妙来到不属于她的时代,难道真的就为了当一个匆匆的过客,顺从历史的轨迹,什么都不留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