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晚亭和O.T.S.A.的各个组的组长开了三次内部会议,又和主管卡拉商讨了接下来的计划。会议中刘亦涟多次强调要革除李昱循的职务,其他人则对他报以冷眼。
刘亦涟看不惯李昱循冷漠冲动的行事风格,更看不惯他和蓝晚亭的关系,李昱循的存在简直是蓝晚亭光辉人生中的污点。是以他想尽办法针对李昱循,挑李昱循的毛病,再煽风点火一下,让O.T.S.A.内部的舆论认清李昱循多么的糟糕,根本配不上他们的高岭之花似的蓝队长。
当然,与他志同道合的人不在少数。或者说刘亦涟算是比较光明磊落的那类,更Yin暗的大有人在。他们时常会幻想二人颠鸾倒凤时的情形,尽管真实情况是他们连亲吻都没有过,李昱循偷吻蓝晚亭那次不算,因为还没有碰到就被金子川打断了,即偷香未遂。
他们幻想着李昱循平常裹得严实得像遵循什么保守教条的妇女似的,到了床上赤裸着露出结实的蜜色皮rou的风情。更何况,李昱循才十六岁,光是禁忌的年龄就够他们发挥好一阵的了。人类的想象力总是不经意地溜到Yin暗的一面去,给予窥探隐秘似的快感。但现实往往更能超越他们贫瘠的想象力。
最终敲定卡拉辞去主管职务,里梵森·杜博阿接任主管,开启了成立并扩充G3的计划。刘亦涟留职查看半年,保留李昱循的技术顾问身份,降职到预备成员,两年后视情况决定是否恢复正式成员身份。
李昱循直接给自己放了长假。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去了很多地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打猎和野外生存。他偏爱高纬度的针林地带,积雪压断脆枝,步伐在无尽蔓延的白里簌簌作响,以及适宜的厚实的冬装。
秋冬时令的雪域纯净得像莹润的璞玉,没有烟火和喧虺、复仇和贪念、罪责和背叛。复杂的人类社会在自然的领域里被中和后消弭,留存下原始的素朴环境。但是杀戮和死亡仍是恒久不变的母题。
李昱循在灌木丛后观察着雪狐捕猎的憨态,背过身忍俊不禁。人类和动物的关系微妙极了:单方面的欣赏和互相杀害,单方面的欣赏里包含了不同层次的恐惧、尊重和蔑视,而互相杀害时少有任何感情。而李昱循选择蔑视他的敌人,尊重他的猎物。自然造物维护着生态的平衡,而他作为平衡的破坏者需要慎之又慎。
他在漫长的屏息等待中领悟了些东西,却又迅速地忘记了它们,专注于眼前即将到手的猎物。
又到中纬地区游历了一段时间以后,李昱循不得不停下步伐去寻找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傍晚时分,他正在湖岸边的木板道上钓鱼,盘腿坐着的姿势让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握住的不是钓鱼竿而是狙击枪。
一个十岁多点儿的小男孩突然坐在他身边,嘴里叼着烟。李昱循打量他两眼,一个长相相当Jing致的孩子,像是白瓷做的,乌黑的短发更显得他肤色苍白。视线移回湖面,李昱循专心致志地关注着即将咬钩的鱼。
“……”男孩看向他,“借个火。”
李昱循愣了两秒,意识到他在向自己说话:“没有。”
男孩把烟头撇进了湖里。
李昱循告诉自己没必要计较,但他还是满含怒意地看向男孩,直直撞进一双蓝紫色的眼里。男孩回以挑衅的神色,转身迅速地离开了。
李昱循觉得那男孩背影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二天李昱循换了个地方钓鱼,可惜运气不好,又遇见了那个男孩。他还是叼着烟,Yin沉而叛逆的模样。
李昱循不打算理他,他也不自讨没趣,静静地看着泛起涟漪的湖面。烟雾缭绕,模糊了李昱循的视线。他挥开眼前呛人的烟雾,转头掣走男孩嘴里的烟,掐灭后扔到他一无所获的鱼桶里。
他站起身,男孩跟着他起身,他迈开步伐,男孩亦步亦趋。他转身,男孩差点撞进他的胸膛,急刹在他面前,抬头看着李昱循。
李昱循抓住男孩的手腕察看,手臂上面布满了灼烧的痕迹,大小和烟头的正吻合,不至于留疤但也足够疼痛。
“好看吗?我画得怎么样?”男孩对着他笑起来,傍晚的余晖浸润在他的发丝上睫毛上,显出暖色的光。
“别抽烟了。”李昱循不知怎的,对香烟的存在深恶痛绝起来。
男孩却像吃了一惊,怔怔地点头,乖巧得不像他本人。男孩回过神来,只一下就挣开他的控制,举起手臂,展示自己白皙皮肤上青紫的血管,咧开嘴微笑着道:“就在这菲薄的皮肤后面,密密麻麻排列的血管,被烫到的时候每根血管的末端燃烧起来,连成一片的麻痒暖融……”
李昱循一言不发地听着男孩近乎癫狂的自言自语,直到男孩宣泄完,弦月已经攀上枝头。
“你叫什么名字?”
“罗兰。”罗兰撇撇嘴,“总之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罗兰,你应该去寻找目标,而不是通过自残博得同情。”李昱循郑重道。
“你说什么!”罗兰像是被踩了尾巴地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