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好像一直是她在为他的未来让路,一直是她在妥协,其实早在她自以为舍身取义地退出他的世界之前,他就想好了要陪着她去走她要走的路。
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掉,何缈抬手无声地抹掉。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似乎轻轻地叹息了声,没说什么。
那头的陶听言见她久不说话,挺着急地问:“小小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何缈说:“没。”
陶听言:“这事儿……”
何缈:“是我听陈斜的一个同事说的。”
陶听言咋呼道:“你俩见到了?!”
“嗯。”何缈把这几天的经历跟陶听言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虽说挺感慨的吧,但如此戏剧的情节,听得陶听言还怪有滋有味的,末了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缈想也没想,坦白道:“我想追回他。”
她话音刚落,孙斯尧就在那头发出“嗤”的一声。
陶听言搡了孙斯尧一下:“唱什么衰啊你!”然后对何缈说:“去吧小小,我支持你!”
陶听言咂吧了下嘴,挺真情实意地说:“这么些年,我看你俩都一直单着,冥冥之中就觉得还会有戏。”
何缈有点意外:“他一直没谈恋爱么?”
“谈啥啊他谈!”陶听言说,“一天到晚看着吊儿郎当、放荡不羁,好像同时交了八百个女朋友一样,实际上过得跟个和尚差不多,清心寡欲的。”
孙斯尧插嘴道:“老斜上的是警校,身边没几个女的,不是他不想谈,也不是因为忘不了谁。“
陶听言给他怼了回去:“到底是不是这样,你作为他兄弟,心里真没点逼数么?”
……
何缈听着电话那头的两人好一顿互怼,怼到后头变成了打情骂俏。
正好北山街也快到了,何缈想确定的也确定完了,没什么要问的了,便挂了电话。
没多久,出租车在北山街路口停下。
何缈下车,在路口的小超市拎了个果篮,又买了一些营养品,才继续往前。
走出一小段路后,何缈往右侧一拐,顺着山道的台阶拾级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了那两栋熟悉的白墙红瓦的房子。
看着眼前多年不曾光顾的房子,何缈恍惚间觉得它似乎变小了、变沧桑了,像是记忆中还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在岁月的磋磨下,长出了细纹和斑点,处处都是时间烙下的痕迹。
左边四合堂那栋屋子的门虽然半敞着,但却挂了歇业的牌子。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何缈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过去敲敲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合着的半边门突然被人打开了,陈民锋正从里往外走。
他一抬眼,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觉得分外眼熟,过了两秒,他惊讶地张了张嘴,要喊出名字的时候,何缈先开了口喊人:“陈爷爷好。”
“缈缈!”陈民锋是真的有点激动,他抬手指着何缈,指尖在半空中点了好几下,看着像是要用力地说出什么话,到最后却只是缓着声音和蔼道,“回来了?”
“嗯,回来有两个多月了。”
陈民锋本来都要出来了,这会儿又往回走:“快进来坐坐。”
何缈跟着老人家往里走,进了屋内右边的那间家居室。
她把果篮和营养品放在了茶几上,转头问:“陈爷爷,听说您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吧?”
陈民锋给她接了一杯水后,回到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年纪大了,时不时头疼脑热的,不过没什么大毛病,不用担心。”
老爷子略去了所有嘘寒问暖的步骤,直截了当地问:“是来找小斜的吧?”
这句话表面上看是个问句,但语气却透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明察秋毫。
何缈坦诚道:“嗯,他不是请假在家吗?”
“他下午有演习,得早点儿去做准备,你来之前刚走没多久。”陈民锋说完,突然摇头失笑,“我说他这几天……原来如此。”
何缈没太明白老爷子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了陈爷爷?”
陈民锋不答反问:“回淮西了以后还走吗?”
“不走了。”何缈说,“之后论文答辩和毕业典礼会再回一趟北京,然后就留下了,准备留在淮西读研、读博。”
“还要继续深造啊?”
“嗯,希望毕业后能留校任教。”
“好啊,好。”老爷子连说好几个“好”,“女孩子多读点书挺好的。”
说完他看着何缈,就像久居故乡的长辈见到了在他乡远游多年的孩子,慈和的目光中装着满满当当的想念和关切,良久后,他缓着声问:“这么多年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啊?”
陈民锋这一句话,莫名让何缈喉头一哽。
她有点答不上来。
“爷爷问这句话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陈民锋见她垂下头,以为自己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