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床,脑袋重的快要转不动,裹着被子半昏半睡间,又做了梦。
梦里是林沐则在远处轻声地唤他的名字,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原本坐着的人歪倒在一边,他慌张地叫他先生,可林沐则却再没睁眼,也再没像往常一样冷静克制地问他何事。
梦里他跑去找了很多人,找了轩竹,找了江佚。可他们来后只是将先生抬进了一口又黑又深的棺木里,然后将长钉钉了进去。
他梦到他的林沐则,躺进那个漆黑的地方,那个没有暖意又冰冷无比的地方。他跟在后面追着人群阻拦,可到最后什么也不剩。
沈殊在慌张中醒来,心脏还在跟着梦境不断剧痛,浑身被汗水浸透,外面仍是天黑,看不出是何时。
他不敢再睡,他害怕那样的梦了,索性披着外衣推开房门,心中不安平复不下来,沈殊忍不住往林沐则的院子里走,急着确认什么。
他觉得太重了,这一路太重了,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来。
为什么偏是林沐则呢?,这世上有这么多的人?,为什么要一定是林沐则。
脑袋里沉的转不动,沈殊几乎是靠着下意识撑着来到林沐则的院子里的,看见窗户里透出来暖黄的烛光,靠在门上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气。
他一个人习惯了,无牵无挂地能侥幸活这些年,贱命一条,就算林沐则说现在要,他也能立刻去给他。
可他就怕林沐则不要,林沐则不能不要……
“咳、门外是沈殊吗,进来吧。”林沐则心绪乱的难以入眠,索性点起灯摸索医书,再抬头时恍惚间看门外像是沈殊,又不敢确定,便试着唤一声。
沈殊撑着力气推开了门,眼红的跟兔子似的,倒是没忘记立刻转身把门给关严实。
“怎得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我睡不着,就想着来看看先生。”
“我有何好看的。”
“好看。”沈殊嘟囔着还偷瞟了林沐则几眼,“先生很好看。”
林沐则耳根有些微红,快速地翻了几页书掩过这阵无措。“你既睡不着,不如来替我磨墨,白日里的药方有几处须做个修正。”
“好。”
沈殊凑到林沐则身边,抬手替他磨墨,鼻腔里充斥着林沐则身上清苦的药草味,让他安心不少。
活的,热的,会跟他说话的林沐则。
沈殊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病态了,只要林沐则活着,他也就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烛芯被剪了又剪,林沐则才算是将手上的药方重新批驳完成。一边的沈殊不知何时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口水沾shi了一小片书页。
林沐则就这样盯着人看了一会,看出的是满心满意快要溢出的不舍。抬手替他将落在额前的鬓发理好,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起一抹笑意。
在他死之前,能有沈殊陪着他,他觉得再无所求了。
两个人就这样待了一会,窗外微微泛起鱼肚白,他才将沈殊唤醒,沈殊将他安顿好后,打着哈欠继续守在林沐则床边。
林沐则叹了口气,他知道沈殊肯定不会回去,又不忍心看他一夜不眠,就拍了拍身侧空余的床铺,替他找个由头留下来。
“上来吧,替我暖暖腿。”
沈殊蹬掉鞋子爬上了床,熟练地将林沐则的膝盖抱在怀里,用体温捂着那块冰凉的地方,看着林沐则,眼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希冀。
“以后每日睡前我都来给先生暖腿。”
林沐则抿了抿嘴,好像看到了当年在他房檐下躲雨的那只shi漉漉的小狗,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想来便来吧。”
冬日的天变得不像夏季那般无常,可总归是冷的。沈殊也去的越来越早,从刚开始的快子夜挪到了现在的天黑就出现在林沐则的院子里。
林沐则是rou眼可见的虚弱起来,沈殊急的厉害,可还是像流沙于掌心那般阻拦不住。
所以,他瞒着林沐则,借着去市集的名义,去了陵城南面的玉山。
玉山山庙香火旺盛,香客来来往往热闹无比。可他还未踏进庙门,便被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小道士拦住。
“这位小哥,可是自陵城林氏来的?”
“是。”
“那烦请这里来,我师父想要见您。”
“你师父可是鹜尘道人?”
那年轻的小道士不置可否,只笑了笑,为沈殊让出一条路来。
“请随我来。”
沈殊一路跟着他绕到后山小路,拨开一枝浓郁青柏,玉山庙的后山山门隐于其后。
“师父就在左手边的第一间厢房等您。”说完不等沈殊问什么就径直从小路下了山。
沈殊只得踏进院子里,抬手敲了敲那间厢房的门,门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干枯,但还算是洪亮。
“请进吧。”
沈殊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里陈设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