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了马匹,只靠徒步或多或少地走得慢了些。
离开山洞之前,魏霁又给她上了一遍药,换了新的绷带,膝盖上的伤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那瓶金疮药还算是管用,不但止住了血,伤口也开始愈合。
沈容倾比昨日步子比昨日稳了许多。好在也是需要寻找林中的蛛丝马迹,不能走得过快,一来二去,也并不耽搁什么。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昨日标记过的地方。魏霁绑上的那条绷带还在那棵树上纹丝不动地系着。白日里光线甚好,沈容倾没用多久便找到了昨日发现的那两处痕迹。
这样的切口,定是人为砍柴时留下的。
这附近也不止昨晚他们发现的那两处,零零碎碎还有不少新的地方。他们一边深入一边寻找新的线索,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好远。
魏霁凤眸微深,摩挲了一下一根断掉的树杈。
沈容倾找完附近的区域下意识地抬眸望了过去,魏霁就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殿下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你来看这个。”
沈容倾立刻走了过去。
魏霁让出位置,淡淡道:“这个切口很新。”
沈容倾视线落在那棵树上,这痕迹像是前不久刚砍出来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最开始发现的那几处,被砍断的那几根树杈附近都曾长出过新芽。这棵树明显没有,可能是进入冬季以后的事。
砍柴的人应该只是为了生活所用,他们这一路看过来,也没见那棵树被连根伐倒,最多是砍了些较粗的树枝,方便生火使用。
这里整个一片都是森林,柴火积攒多了不可能不沉,没有人会舍近求远,故意走到离自己所居的地方十万八千里的林子砍柴,这新痕也就恰恰证明了,他们就住在这附近。
“这边还有一些。”魏霁低声唤了她一句。
沈容倾忙松开手,继续往前走。
微风穿过山林带动枝杈摇曳,沈容倾忽然听到了似是有水流动的声音。
“殿下,我好像听到……”
“有水。”魏霁已经望向了远处的山林。
这样的声音准确来说应该是河流。
魏霁顿了顿,“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人想存活离不开水,离近水源之处,恐怕就能找到他们所寻的地方。
……
那是一条不窄的河流,在这样冬日的季节里一部分结上了冰,冰凌混在清水里向山下流去。
河上没有独木桥之类的地方,沈容倾推断着,他们从居住的地方涉水而行的可能性极小。也就是说,应该就是在河岸这边了。
事情已经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她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们可能已经不在这里的打算,但随着新发现的线索越来越多,或许她今天就能得偿所愿。
魏霁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你看那边。”
“炊烟。”
……
简约的院落就存在于山林里,很多年来都不曾有人发觉。用附近树木制成的木篱笆有效地避免了林中动物闯入。一幢被重新整修过的房子,赫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正如魏霁所说,房子的烟筒上还冒着炊烟。院子里残留着将木柴劈开的痕迹,还有些晾晒的草药,有人在这里居住,而且就和他们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沈容倾几次没能迈出向前的步子,纤长微弯的睫毛几次轻颤,忽然体会到了古人所说“近乡情更怯”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她回身望向魏霁,他所寻找的旧太子很有可能也就在这里。
“殿下,我们……”
沈容倾忽然发觉魏霁的眸光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在望着她身后,而沈容倾也似有所觉地感知到了。
冥冥中就好像有某种感应。
她缓缓回过身,愣愣地怔在了原地。
多年未见,她只有曾经在梦里构建过父女相见的场景。
她父亲老了,也同她记忆里的模样不大相同了。岁月在他的额角的皱纹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鬓边微微透着些白发,却仍然依稀能辨别出他曾经身着一身甲胄长发高束领兵时的模样。
心中酸涩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容倾就这样愣愣地望着他,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场梦境。
“倾倾……”
她的泪一瞬间便淌下来了。
“倾倾。”
沈承严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女儿。
皇城与白杨谷隔着十万八千里,他曾拼尽全力往家中传递过一次锦盒,然而消息石沉大海,他一度已经将此事放弃。
沈容倾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曾经历过看不到半点的希望的生活,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即便日子还是这样,她只是希望她父亲还能活着。
人生最大的庆幸莫过于如愿以偿和失而复得。
她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下一刻她父亲已经将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