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大家珍藏的一身嫁衣上满满绣着凤翎,?曳地的长长裙摆如林间燃起的金红烈焰,美得张扬热烈。
秋日风大,新娘子被拦腰抱起的那一刻,宽大的袖摆和火红盖头都被风吹得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和线条Jing致的下巴。
众人只窥见那艳丽红唇勾起的弧度,便如新郎一般,弄丢了魂魄。
浓烈的金红衬着凝白肤色,强烈的反差构成极致而强势的美,这一抹红,点成在场人梦中萦绕不去的朱砂。
柳燕行将人抱进轿子,握着的手还不曾松开,观礼的宾客纷纷起哄:“马上就是你家的人了,这一时片刻还舍不得啊?”
“舍不得。”他如梦初醒,有些羞涩地隔着盖头碰了碰沈柠的脸,仿佛确认是真的娶到人,才缓缓松开手,翻身上马。
临行前还要回眸看轿子一眼,也不管哄笑声一瞬间愈发热烈。那张如广寒清月的脸上,眉目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少跟随师门长辈前来凑热闹的年轻女弟子,刚陷入爱河,就已失恋。
随着队伍远去,无数人议论着:“真是一对璧人。”
“可不是嘛,传闻沈柠对柳燕行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今日瞧着,倒像是柳燕行对沈柠情根深种。”
“你说沈柠嫁给柳燕行,日后算咱们正道的人,还是邪道?”
“嗨,这还不是随她么,人家小夫妻被窝里商量妥就好。”
劈劈啪啪的鞭炮响起,这一处小院中热热闹闹,洋溢的欢畅与喜意飘散出好远。
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对天作之合而高兴,人们笑着闹着,直到傍晚才散去,跟着车队返回桐湖镇。
顾知寒最爱热闹,大手一挥,把桐湖买的院子改作婚房,晚上在镇子上还要摆宴席、闹洞房。他发了话,调来天底下最好的酒,今日要亲自上阵,同送嫁的沈楼喝个痛快!
散场后,沈缨不喜热闹,便只留下沈柠的舅舅王诚一家,几人同阿罗也置办一桌席面,默默吃着饭。
待王家人离开,阿罗收拾残羹冷炙,沈缨坐在院外的海棠树开了好几坛酒,独自一人默默喝到深夜,酒ye打shi衣袖,满身寂寥。
院门外,落了一地红绸与花瓣。
肖兰从前一晚就坐在院外一株花树上,等了一整晚,看着天不亮沈柠就被曲杉斛喊起来装扮,看着柳燕行骑着神骏的照夜玉狮子马,带着浩荡的迎亲队伍前来,再看着柳燕行和沈柠两人拜别沈缨,最后看着柳燕行护着沈柠一步步上了轿、又一步步离开这里,渐行渐远。
他看着旁人娶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每一时每一刻都看得清清楚楚,看明白柳燕行眼中的珍惜与爱重,更看明白沈柠盖头扬起时,唇边的欢喜。
他一直靠在树上,离得也不远,真要说起来,沈柠、沈楼、顾知寒、甚至四君都可能发现他,只是那么多人欢欢喜喜、吹吹打打,全副心神都凝在婚礼上,才没能察觉。
其实,肖兰也不知道自己放下谷里事务,日以继夜地赶来,是想看到什么。
大概只是想再看一看柳燕行是否真的疼她,也看一看那个姑娘穿上嫁衣的模样。
一个男人如果有放在心尖的人,很容易就能从他的眉梢眼角看出情谊,那些情谊会从他的目光、脸上流露出来,半分都做不得假。
柳燕行无论走在哪里,视线总是不离披着盖头的沈柠身上,即便骑着马仍不时回头,仿佛他娶到手的不是位剑道宗师,而是弱不禁风的玻璃人。
任谁都看得出他是爱惨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才会整套流程神思恍惚,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真能得此娇妻。
但肖兰却不觉夸张。若今日骑在马上的是自己,恐怕也要一步三回头,生怕只是一场幻梦。
柳燕行是真的很爱沈柠,沈柠穿嫁衣的样子,也是真的很美,就像他无数次幻想中那样。
不,比他想象中更美、更好,是世间最美的颜色。
他就知道,沈柠很适合火红的颜色,像她的容貌一样,凝白脸上唯有红唇黑瞳,明艳骄傲如九天的凤凰。
肖兰回帝鸿谷后在后山吹了一夜的笛曲,次日进阶琉璃心十层,成为正道宗师。此后专心整顿正道事务,同洛小山当年一样于江南江北奔波,沉默话少,却处事公正。
他为追缴江湖上jian|□□女的采|花|盗,曾从江南绵绵细雨中追入漠北;也曾为救一个小门派的孤女,笨手笨脚孤身带着小女童一路赶往青杏坛,冒着风险采来药保她性命。
他在十层耽搁了足足六年,六年间,帝鸿谷双星的名声与沈柠剑圣的名头逐渐站稳,却始终无法进阶十一层。
又是一年端午,肖兰回到钧陵城,重新踏上十二阶夜市,在那座桥前停下脚步。
花灯高悬,万点灯火,一如当年。
他在捡到手帕的地方等了很久,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姑娘撞到腿上,然后仓皇抬眸。
可是直到灯火渐次熄灭,也再不会有这样的冒失鬼。
之后他回了谷,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