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当初也极欣赏敬佩洛小山的为人,明心仙子天人之姿,性格温婉大气,可两人共同诛过邪、救过人,经历过那么多、那么久,他却始终没有为仙子停驻片刻。
反而为一个平凡的姑娘着了魔。
那年于屋檐上匆匆路过,极短的一瞥,却将一树海棠记在了心间,不惜停驻在陌生的城池,扎下根安了家。
肖兰人才品貌皆是出众,奈何沈柠眼中映不出,那便不能作数。
世事如此,强求不得。这也是沈缨没有再强逼沈柠放弃柳燕行的原因。
一个人若真的将另一个人放在心口,是真能把命赔上的。沈柠性格很好,可输在有一点拧,守着柳燕行这样注定要分离的人不放,执念太重。
沈缨最清楚,有些人不是你死抓着不放就能留住的,该分离的注定还是要分离。
不学会放手,就只能如原问水一般变成偏执的疯子,害人害己。
肖兰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其实这么久,那块帕子上似有若无的香气早就散干净了,但肖兰只要带着这块帕子,鼻尖就仿佛总能闻到那股浅浅的香气,沉郁的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他的琉璃心进境极快,但这些日子在荒海,他很少去和沈柠对视,因为每一次,他都不曾在沈柠的眼眸中,找到半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沈柠双眸中,明显不如以前那般盛满笑意,让人一看就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那一双大大杏眼中,有的只是连她本人都未曾意识到的,越来越重的担忧、心疼、和茫然。
自从寒川城分别,她找到柳燕行后,过得并不快乐。
所以他不敢多看,生怕看久了,控制不住自己如野草泛滥般滋长的私心,忍不住再次起了争夺之心。
然而沈缨一句话,肖兰的心就如被打落深渊,不断地往下坠。憋在心底这么久的许多话,也终于忍不住稍微吐露一二。
“前辈无需如此,其实大半理由是因为升龙令,还有小半,是我自私。刚才前辈也看到了,柳燕行已经失去意识,认不出阿柠。阿柠、顾知寒,甚至包括您,恐怕对上柳燕行都会留手,但我不会。”
他喉咙堵了堵,慢慢开口:“我不放心阿柠,我怕柳燕行伤到她,她却不忍心伤柳燕行。可我不同,我对他不会留手。”
他说到这里闭住了嘴。
沈缨听出话中的苦涩,只这几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帝鸿谷的少年日夜兼程赶来,见到人却仿佛隐形一样,终日沉默地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看着沈柠与柳燕行同进同出。
沈缨其实很少想起洛小山,连昔日同伴的脸都有些模糊了,此时却忽然想起那些年少的日子。
“你和你师父很像,都是只顾旁人不顾自己的性子。”
或许是这一夜预感太不好,沈缨竟然少见地起了谈性。
“那一日我带着阿柠的母亲从青杏坛下来,见过你。洛小山原意是想将你托给我当弟子,是么?”
“是。师父说我适合学剑,又说做她的弟子日子苦,远远没有跟着前辈潇洒快活。”
洛小山救出他后,带着他急匆匆赶往青杏坛。她虽然以帝鸿谷责任为荣,却也知道帝鸿谷双星实在没有什么好日子过,是以最初她并不想收肖兰做弟子,而是想将他交托给沈缨。
她见到好的东西、事物、人,第一便想着沈缨。只可惜晚了一步,那一日沈缨扶灵路过两人,未曾说一句话、未曾停留片刻。
沈缨也怅惘道:“当时阿柠母亲去世,我已经失去拿剑的心,是没办法再教你剑术的。”
别说收徒,连沈楼沈柠兄妹,都是阿罗在教。
那些年若不是靠着养花、与优昙寺崇云师父手谈,沈缨甚至都耐下性子等儿女长大。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耐心好脾性的人。
肖兰跟在他身侧,落后半步向外走,去找沈柠会合,骨节分明的手捏紧,渐渐泛出一丝青。
“前辈,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赶到,您是不是有可能收我做弟子?”
沈缨淡淡道:“如果是之前,我会收你做弟子。但有些事晚了一步,就是彻底晚了,再没有可能。”
肖兰眼中刚燃起的星火被这一句话直接冻住。
他原本是有可能成为沈柠的师兄的。原本有可能早遇见沈柠十几年,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练剑。
而不是如今,晚了一步遇见沈柠,自此就一步错、步步都错。
洛小山曾反复给他说过沈缨和沈柠,从小沈柠这个名字就在他心中种下一粒种子。
他羡慕这个小姑娘能得到沈缨和师父两人的关注,同时又愧疚于师父救下自己而没能救沈柠的母亲,这一些复杂的情感,终于在见到真人后被无知无觉地诱发,渐渐在他心尖上抽出丝、织就网。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他跟着沈缨一路走,看到前面靠墙而立的沈柠,历来明艳活泼的姑娘此时抱着臂,头微垂,显出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