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不甚明晰的线索突然清晰起来,他想起那次他和蓝亦海一起去海边,蓝亦海一直在往海水里走,越走越深,海水淹没了他的发丝。
白屿举着DV给他录像,他只是觉得画面中的蓝亦海背影孤独而绝美,蓝亦海很会游泳,所以他也没在意,他自己经常做这种恶作剧。
直到他突然发觉蓝亦海好像沉下去太久,想起蓝亦海也不是他这种没事作作死的类型,他才飞奔过去大喊他的名字。
还好下一刻蓝亦海终于露出水面,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哥!你吓到我了。”白屿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但蓝亦海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白屿现在才觉察到那丝笑容里的沉重。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喊他,说不定……
白屿闭上眼,他平时与蓝亦海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他居然什么都没察觉。
他握着蓝亦洲的钥匙,只觉得格外得重,手指不自觉地发起抖,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进了门。
蓝亦洲的家里依然维持着他被送到医院前的情景,保姆这两天刚好请假,他看着地上纷乱的酒瓶碎片,拿起扫帚收到垃圾袋里。
他早就看到了桌上的那个翻开的日记本,但他想着就逃避一会儿,等他收拾完再看。
等他终于坐到了桌前,忍不住摩挲着那个本子的封皮,这个本子他再眼熟不过,因为是他送给蓝亦海的。
蓝亦海喜欢记日记,他在知道他这个习惯后,兴致勃勃地拉着蓝亦洲逛了一下午文具店,终于找到了一个他满意的本子。
当他把日记本送给蓝亦海的时候,蓝亦海什么都没说,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蓝亦海一直都很珍视别人送给他的东西,即使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从这个封皮保存得多好就能看出来了。
他拿起日记本,密码正停留在那一串数字上——20120520,那是他们的乐队成立日。
蓝亦洲在医院时跟他说过,他本来没有猜到密码是这个,他试过好几个生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纪念日。
如果不是辛甜放出那张照片让他想起来,仔细看了照片背后的字,就连白屿也不会想到,蓝亦海原来如此重视他们当初那支完全不成熟的乐队。
蓝亦海当年为了音乐放弃了多少他都记得,蓝父的反对声仍然滞留在他的记忆里,不知为什么,蓝父极其厌恶蓝亦海抛头露面,也从没想过让蓝亦海接他的班。
本来他们组着玩玩也就算了,直到后来蓝亦海要和天际签约,蓝父知道后大怒,锁了蓝亦海的信用卡,还把蓝亦洲关在家里不让他去帮蓝亦海,最后蓝亦洲是跳窗出来的,差点把腿摔断。
蓝亦海不想让蓝亦洲与家里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主动与蓝父做了秘密约定,蓝父才勉强同意蓝亦海进娱乐圈,但蓝亦海在那之后情绪上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异常,只是呆在琴房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个时候白屿和蓝亦洲已经申请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打算出国留学,他们约定好等留学归来,再和蓝亦海重组乐队。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他们去留学,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故。
这个本子只记了不到三分之一,白屿颤抖着手指从第一页日记开始看起,越往后翻字迹越乱,里面的负面情绪也越来越多,白屿的情绪也跟着那绝望的文字越来越失控,汹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
这是他在那场事故后第一次哭出来。
蓝亦洲消失了他没有哭,手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弹乐器了他没有哭,但现在,他的泪水像是决堤一般,不断地涌出来,打shi了最后一篇日记上的字迹——
9月17日,大雨
我想好了就在今天解脱,等会把小白送到学校就离开。
小白和小洲,还有小甜,如果你们能看到这本日记,希望你们不要感到自责,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至于那个约定,可惜实现不了了,但还是希望你们几个能好好的活下去,坚持自己的梦想,如果能再一起组乐队就更好了。
最后这首歌,我写了好久,果然我没有你们有天赋呢,送给你们,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白屿颤抖着抚摸着凌乱的字迹,甚至能想象到蓝亦海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那种温柔而悲伤的表情。
那个日期太过刺眼,就是那一天,让一切天翻地覆。
如果他能再警觉一点、再关心蓝亦海一点,是不是就能有所察觉。
直到今日,他终于明白蓝亦海最后那个眼神为什么不是留恋和绝望,而是解脱。
蓝亦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从那场事故中存活,他最后的努力和坚持不过是为了救出他们两个。
白屿翻开了下一页,上面整整齐齐地记录着乐队套谱,歌名为《纯白之望》。
哥……白屿读完歌词便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间不住地溢出,无声地滑过脸颊,流落的悲伤像是连绵不绝的雨。
*
当晚,白屿是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