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死!”他听到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因何罪致死?尤愈在心里接他的话。
江祐把人撞开之后,尤愈身上一轻,本想自己撑住身体站起来,却被剧烈的疼痛挤压得连呼吸都困难。他倒吸一口气,本能似的弓起身,脑子立刻帮身体下了初判:可能是肋骨或者左边锁骨断了。
很好。
尤愈想:最后一根锁着我的枷锁,终于断了。
一片慌乱和嘈杂之后,尤愈被送进了影像科,从头到尾检查完毕,果然不出尤愈所料——左锁骨骨裂,两根肋骨骨折。
“我就猜到是这结果。”尤愈忍着痛小声和苏凌说。
梁哲皱着眉看他嘚瑟,利落地帮他绑上八字绷带,又给他开了一堆止疼药。全程什么话都没说,就是皱眉。
说实话,自从郑玺出事,尤愈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平静。虽然他的平静,无可奈何地建立在了其他同僚的鸡飞狗跳上。
民警来得很快,尤愈按部就班做完笔录,挨了一针地佐辛,接着和脑震荡的苏凌一块儿坐在值班室等家人来接他们回家休息。医务科派了人过来处理纠纷,老牛疾言厉色,挡在了他们前面。
值班室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难得不是碎嘴子苏凌打破静谧。
尤愈盯着她泛红的眼圈和磕得青紫的额头,柔声道:“对不起啊,连累到你了。”
“你和谁说连累呢!你是我老板,我们共患难不是应该的吗!”苏凌豪情万丈,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划过,“你才是辛苦了好吧!这么多年,你才是辛苦了!”
只是生来如此,只是爱错了一个人,尤愈何至于此?
尤愈知道她的意思,巧舌如簧的他一时接不出合适的话:“我……”
回想起自己曾经那段花天酒地的日子,尤愈忽然觉得它们离自己好远,那些纸醉金迷式的“暂时麻醉药”,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再需要了。现在再回看,竟然恍若隔世,模糊得快看不见影了。
这几个月发生在他身上的转变,简直多得能画出一座迷宫。
不过该有的逼数尤愈还是有的,他回过神,笑道:“苏凌,夸张了。我不辛苦,我自找的。”
苏凌摇头,又猛地点头,又摇头,整个人被强烈的情绪冲击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值班室的门被急切又粗暴地打开,一张和尤愈近似的脸带着火气冲了进来。
“我要送他去坐牢,你没意见吧?”
尤慰虽然看着怒气冲天的,但理智仍在。他从小聪明,机敏灵活,旁观多过主观,因此养成了某种无法被放弃的傲慢。在他眼里,所有以情感为基础伤害到他人的行为,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东西,令人憎恶。
他亲手把他的儿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他们毫无感谢,竟然扭头就对着他弟弟付诸暴力?
尤慰无法忍受这种愚蠢,也无法原谅。
“医务科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尤愈没力气大声说话,只能把字一点一点往外蹦,以求吐字清楚些。
“这和医务科有个毛线的关系?不能因为你是穿着白衣服被打的,就觉得万事都可以消解吧?你首先是个独立的合法的平等于任何人的人!”
“我的意思是,你得先想办法摆平医务科那群饭桶,再送他去坐牢。”
尤慰一家现存四个人,四个以Dr为头衔,尤慰这一种“傲慢”是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抛下的Jing神。
我奉理性为信仰,我事业Jing进从不倦怠,我一生未有害人之心,我何罪遭致暴力伤害?
我何罪之有?
第17章
虽然医院不是少了他一个就不能转,但作为主力人员,尤愈的缺席也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的。
尤医生被迫请了病假在家休息,每天皱着眉蹲群里看脊柱外科的同僚们手忙脚乱,一边应付检查,一边协调病患,重排手术和责任组。他在群里只潜水,不发言,一是害怕自己个赋闲在家的总在群里蹦跶会引起他们这些脚不沾地打工人的愤怒,二是他和郑父的官司已经决定要打官司了,医务科勒令他“养Jing蓄锐”,把话留到公堂上。
医务科这罕见的“硬气作为”,还是尤慰去找了他们父亲的恩师尤柏青女士,他们才肯乖乖就范的。如果不动用这层关系,估计他们又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和到这件事不存在为止。
附二院的医务科几乎没有什么时候是真的站在医务这一边的,他们永远共情于施暴人,永远以“影响不好”为由堵住同僚的嘴。也是世间少有。
尤愈认为,说他们一句饭桶,都算得上是温柔的嗔怪了。
滕溯原定计划本来明天要飞回白也诗那边提前准备她的官司,但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她也不放心就这么回去,只好改晚几天的机票,留下来照顾他,过渡骨折前期生活无法自理的时段。
视频告诉白也诗推迟回去的原因时,他们那个小舅舅看他一脸狼狈相,竟然破天荒的没出言挖苦他,而是面无表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