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丽轻轻叹了口气,羡慕地看着南玉少女似的干净白皙的脸,还有那双没有被怨怼染上岁月痕迹的眸子。
南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问:“王青越对你不好吗?”
孙明丽摇摇头,“他挺好,是个好人,但也仅此而已。他没有钱,长得难看,又不算体贴,在外面从来不知道上进,工作这么多年了,当年和他一起入职的现在多半都是公司的中层了,有些还混上了高层,可他依然是个最底层的业务员,这么多年收入就没怎么涨过。你说他不知道上进不屑搞人际关系吧,他却爱喝酒爱热闹,常常喝到烂醉回家,就那么醉醺醺地往沙发上一挺,臭袜子脱下来往茶几上一扔……我有时候都害怕自己一刀捅了他,反正就是个酒囊饭袋,活着死了能有什么区别。”
南玉听得眼皮直跳,连忙打断她:“别说气话,你只是对他失望了,不至于这么恨他吧。”
孙明丽冷哼一声,“我就是恨他,我这辈子都耽误在他身上了,我凭什么不恨他。”
南玉:“可岩岩呢,岩岩又有什么错?”
孙明丽:“他没错,错在我不该生他,你们没养过孩子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当妈的心情,你就看着那么可爱的一个小东西一点点长大,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可他越长越大,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有些事你明明知道是错的,明明知道是弯路,你教他不要那样做,他偏偏那样做,你想让他少走些弯路,他偏偏就是要走。你告诉他时间宝贵,现在的分分秒秒都决定了他以后会过什么样的人生,可他就是不听。你让他多看书,他偷偷玩游戏,你让他上课认真听讲,他偏偏上课走神,你让他高效率写完作业再玩,一个小时的作业他偏要磨叽三个小时,你让他注意坐姿,说一万遍他还是弯腰驼背,你让他考试认真审题认真检查,拿回家的卷子粗心的错误一箩筐,你让他练一门乐器,他偷jian耍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对他一切善意的安排和要求他都不肯听,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你的老路,迷迷糊糊过完最宝贵的年华,有一天突然醒悟了知道该努力了,可人生哪还有机会让你再来一次?到那时不是他选择什么样的日子,而是有什么样的日子他就只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像他爸,就像我。”
南玉:“……所以你就把他变成了傀儡?”
孙明丽:“这样有什么不好?我的安排对他是最好的,你看他现在多好。”
南玉:“可他还是你的岩岩吗?他冲着你叫妈妈的时候,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在管你叫妈妈,他只是个跟岩岩一模一样的人偶,你的岩岩不知道被你弄到哪去了,你真的能把那个人偶当儿子吗?”
孙明丽朝南玉吼道:“有什么不能,人这一辈子不就像大梦一场吗?我让自己做个美梦怎了了?你看我现在过的多好,老王虽然还是照样没本事,可他听话啊,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工资全交家务全包,儿子是个学霸,那些老师家长们不知道有多羡慕我,他往后还会有个灿烂的前程,过上我和王老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这样有什么不好?”
南玉:“……可是。”
孙明丽:“可是什么?人偶又怎么样,他们不爱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们原本就爱我吗?”
南玉说服不了孙明丽,抬起头无奈地看向钟灵焰。
钟灵焰淡淡开了口:“我比较好奇这门手艺你是从哪学来的。”
孙明丽知道没必要再瞒他们什么,直接回答道:“跟我二姨学的,她有个小戏班子,现在还演木偶戏,也赚不了什么钱,我从前不知道她私下还有这么个手艺,去年过年我带着儿子回老家时才知道的。”
她诡秘一笑,“你们没办法的,我二姨‘较好’的孩子太多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家的私事?”
南玉还想再说什么,钟灵焰却直截了当的说:“确实不该管,可因果循环,你最终也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孙明丽无所谓的笑了笑:“我都活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南玉原本以为这一趟是来解决问题的,直到他被钟灵焰不由分说带走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他们只能管到这儿了。
南玉不甘心也不理解,两个人走在凌晨三点空无一人的街头,南玉心情很糟糕的问:“就这样了吗?眼睁睁看着王青越和岩岩继续活成个人偶?我们知道一切却不去救他们,什么也不做?”
钟灵焰抄着兜走在南玉身边,看着两人在路灯下并肩而行的影子,长了又短,短了又长。
“不是不做,是不能做,这就是为什么悬丝傀儡术只能在夫妻血亲之间才能施展。傀线你我虽能看到,却看不到他们一家人之间的血rou联系,孙明丽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傀线就解不开,这就像心结,别人只能开口劝却不能动手解,想要解开还是需要她自己先看开。”
南玉不甘心的问:“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钟灵焰点点头,“嗯,只能这样了。”
夜深的凉风刮过路面,南玉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衣服穿得少,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