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玉和施甜甜顿时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担架被抬进了急诊大楼,紧接着第二辆救护车上抬下来一个人,看体型是个中年男性,已经摔得没人样了。
施甜甜忍着惊骇仔细辨认男人已经摔变形的脸,隐约看到他额头上那道凹凸不平的伤疤。
她不太确认地说:“好像是她爸爸,那个人头上有道很深的疤。”
三个人戳在医院门口半天,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来看看究竟,南玉手机突然响了。
“怎么这么慢?”
电话那边传来钟灵焰低沉的声线。
南玉:“你过来吧……我们大概会推迟回去。”
三天后,ICU里的蒋寒终于睁开了眼睛。
已经回到蓟平的施甜甜接到长吉这边和她业务对接的派出所民警电话,对方向她透露了民警在病房里向蒋寒了解到的情况。
邢旭妍养伤这段日子住在破庙,施甜甜中午下班以后迫不及待的跑来了破庙。
“醒了醒了。”
施甜甜趴在蛋糕店的售卖窗口前喘气,指了指冷柜里的可乐。
南玉拿出一罐可乐递给她,坐在椅子上包核桃仁的邢旭妍忍不住问道:“她和她爸爸为什么会坠楼?她说了吗?”
施甜甜低头拉开罐子,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忍。
“她……唉……也是个可怜人。”
南玉:“为什么?”
施甜甜:“她爸……是她撞下楼的。”
南玉和邢旭妍同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施甜甜轻轻叹了口气:“她那时估计也不想活了,直接从五楼把那个禽兽撞了下去,那个禽兽当场就摔死了,她没有死……可我猜她大概也不希望睁开眼睛面对以后的一切吧……”
南玉:“禽兽?”
施甜甜:“嗯……禽兽……那个男的不是她生父,是她妈妈再婚的丈夫,她妈在她十三岁时去世了,她跟着这个养父生活了几年……”
施甜甜说不下去了,默默喝了一口可乐。
南玉和邢旭妍似乎猜到了什么,也都沉默了下来。
施甜甜喝完一罐可乐才鼓起勇气说:“她在小诊所打过好几回胎,损伤不可逆转……最开始的时候还反抗过,那个禽兽额头上的疤就是她用烟灰缸砸的,有一次她被打得骨折,渐渐的就不敢反抗了。”
南玉和邢旭妍震惊的看着施甜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你们明白她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对旭妍做出那种要下地狱的事了吗?”
因为在她看来,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她会害怕地狱吗?
邢旭妍的伤好后,三个人结伴又去了一趟长吉,她们去探望了仍在住院治疗的蒋寒,那天是个秋雨绵绵的冷天,病房里光线暗淡,雨点把窗外的景色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病床上的女孩仍旧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她的肺部仍有大量积ye,需要后续几次手术来治疗,检察院的起诉只能等她身体状况稳定之后才能进行。
女孩身上打了一百多个钉子,双腿功能也许终生无法恢复了。
邢旭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知道自己似乎没那么恨眼前的女孩了。
所以她对蒋寒说:“你好好活着……我不恨你了。”
蒋寒看着邢旭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四个女孩在病房里沉默相对片刻,邢旭妍说了自己这段日子想对她说的话,感觉了了一桩心事,便向蒋寒说了声再见。
转身要走时,病床上的女孩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睡得最香的日子,不用等待死刑宣判一样等着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用等待死刑宣判一样等着我喜欢的人发现我的过去……”
邢旭妍转过身看着她,静静等待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她抄在外套里的手不知不觉攥紧了,指甲陷入了掌心。
她似乎能猜到女孩下一句要对她说什么,可她躲不开,也不想躲了。
蒋寒慢慢开口:“所以……你考不考虑坦然面对过去……让自己也睡个好觉?”
邢旭妍怔怔看着蒋寒,窗外雨声淅淅沥沥,两个女孩无言的凝望着彼此。
我曾偶然窥见你内心的深渊,我恰巧懂得被深渊凝视的感受,可惜我们此生做不成朋友了。
回去的路上,邢旭妍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的看着车窗上斜斜划过的雨滴,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施甜甜吓得差点把车开沟里。
南玉回头安慰她:“别哭,一切都过去了。”
邢旭妍摇摇头:“我没有救她,我一天都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在厨房煮汤,听到她说胸口不舒服,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听到她滚下床……我没有动,我搅着锅里的汤,听着卧室里她的叫喊渐渐止息,那一刻觉得是老天终于对我网开一面了……”
车里渐渐变得一片死寂,只有雨点啪嗒啪嗒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像一段枯燥且晦涩的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