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亦照亮了那些陌生的异族的面容,在看到无数尸体后,将士们的长剑被从刀鞘中抽出,彼此厮杀:“有敌人,有敌人。”
一个将士话音未落,便不可置信地低下头,腹中鲜血浸红了衣裳。
一具具尸体倒下来,混淆着冰冷的雨与温热的鲜血,满地的泥泞不堪,火光凄厉地照亮长夜,嘶喊声,悲鸣声,兵刃相见的残酷,已经淋漓尽致地被揭露。
雨水打shi阮当归的发,不知是谁的鲜血溅在他面上,又很快被雨水冲刷,身后传来剧痛,一道刀伤让血rou翻卷,他将剑柄翻挽,刺进敌方。
身体痛楚千百遍,意识无法支撑下去,阮当归一个趔趄,径直跪倒在地上。
手腕颤抖,无法拿起长剑,余光有寒刃,是谁的刀欲落下。
阮当归的脑海里,此时此刻,浮现的是一双清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把匕首遥遥掷来,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般喊道:“阮玖。”
阮当归忽一腿将那敌人勾倒在地,伸出手接过空中那把锋利匕首,毫不犹豫插进身下人的胸膛,双手都染上了滚烫的鲜血,由远及近的马儿跑来,吴世年伸出手,便拽住阮当归,将其拉上了马。
吴世年只觉,这一切都不似真的。
火烧连营,雨水如幕,冰与火之夜,到处影影憧憧,似假还真,风吹起吴世年的发,血腥中夹杂着寒冷的风雨,他拉起缰绳,马儿扬蹄长鸣,泥泞满路,他抬头,隔着遥远的距离,明明是模糊的面容,可冼荇觉得,吴世年的目光如炬,让他无处可避。
冼荇没有料到吴世年会突然出现,这是始料未及,他有一瞬间呆愣在原地,少倾却不再躲闪目光。
阮当归靠在吴世年背后,小声无力道:“冼荇与刀骊勾结……我放了这把火。”
吴世年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此刻的时间根本来不及让他思量,周围不断有敌人逼近,他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悲愤为何。
“胖子,我们先走。”此刻情势不利,阮当归深怕两人都身陷囹圄,先逃出去再说。
吴世年活捉了冼雷,虽然损失惨重,但这场仗终于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他终于能够归家了,只是冼雷这时已反应过来,他狰狞着面容,在地上嘶吼且狂笑:“我们都中了冼荇的计谋了,是他欺我,是他诓我!”
吴世年纵使不信他的话,但亦胆战心惊,于是先众军一步,骑着快马,在雨夜里往前线返回。
远远便瞧见这里火光冲天。
被背叛的痛楚来不及思考,雨水落进眼中,酸痛异常,看到远方有箭如雨射来,吴世年将背上披风一扬,挡着那些利箭,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冲破长夜:“冼荇!”
一把长剑便被他抛出,遥遥劈向冼荇。
冼荇身旁的部下,将掷来的长剑击下,兵刃相碰时,清脆的声响刺耳。
冼荇抬头,看到吴世年与阮当归仓皇逃去的背影,部下见冼荇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禁出声催促道:“七皇子,我们不能让他们逃走。”
冼荇没有说话,雨水已将他浑身打shi,但他此时感受不到一丝冷意。
“皇子!”他们声声喊道。
很奇怪的感觉,冼荇异常地冷静,他甚至觉得自己冷静地已经不像自己了,就在这时,冼荇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给我弓箭。”
只见少年接过弓箭,他抬袖,搭起箭身,箭头锐利,弓如满月,眼前的一切仿佛静止,雨水停在半空,火光摇曳不动,鲜血溅如珠玉,只余他看着眼前他们的背影。
冼荇从前不善骑马,不善弓箭,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可是他却最不擅长这些东西,为此他曾受过多少嘲笑,那年他入京,第一次看得京城繁华,春日林宴狩猎,吴世年嘲笑他连弓箭都不会,他很不好意思,吴世年撇了撇嘴,喊道:“行了,本大爷教你。”
“眼看前方,盯着你的目标,不要顾左右。”
“箭头瞄准,拉住箭羽,弓拉满,你再用力拉些。”
“哎哎哎,胳膊抖什么抖,挺直腰身。”
“我说一二三,你就放箭,可听清楚了。”
“一,二,三,放!”
回忆戛然而止,冼荇睁开眼,眼中无尽的冷漠,他松开了弓,那只箭便带着呼啸的风,穿透雨夜的寒,多年前的那支箭,穿过漫长岁月,终朝着吴世年射了过去。
阮当归甚至看清楚那支箭,是如何擦过他的侧脸,射进吴世年的后背。
面庞刺痛,沁出温热鲜血,却不及吴世年的鲜血溅满他的面。
吴世年差点滚落下马,阮当归抱住他的腰身,握住了缰绳,朝着看不清前路的黑暗中奔去。
鲜血不断流出,身子也渐渐冷了起来,吴世年用力抬眼,看到那从胸膛里冒出来的,半个染满鲜血的箭头。
冼荇部下欲追,冼荇道:“他们跑不远。”
事实上,亦是如此,阮当归驱着缰绳,带着吴世年跑了一半,马儿便折了蹄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