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瑛盈毕竟只是个教师出身, 之前王浩男将她保护的很好,出席一些谈生意的饭局或是需要女眷喝酒的场合,也从不带她, 是以黄瑛盈不像赖明莉一般, 可以做到处变不惊, 当下只是同陈拓和杨妮儿打了个照面,便满面通红, 里头的暧昧猫腻, 明眼人一望便知,更不要说同陈建民足足抗衡了十五年的陈拓。
陈拓将杨妮儿往自己身后扯了扯,保护和占有的目的一望便知, 陈建民果然是老。江湖, 他刻意同黄瑛盈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一张脸皮笑rou不笑的,在大厅的水晶吊灯反射下, 显得十分诡异, 杨妮儿伴过他几个月,知道这是他恼羞成怒的征兆。
陈建民:“二弟,果然好眼光,你说,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好歹还有一半血缘来自老头子,挑女人的眼光也如此相似。”
挑衅的意味太过明显, 连杨妮儿都看出陈建民这是故意转移他二人视线, 她以为,以陈拓的道行,自然也不会生气, 只要知道今天的重点为何,就可以了,谁知陈拓竟然真的生气了。
他竖了竖衣领,后背的肌rou微微紧绷,是在努力保持理智,压制怒气,“大哥说笑了,我这是同秘书出来吃顿便饭,哪有那么多讲究,倒是大哥,成日里左拥右抱,让做弟弟的羡慕眼馋。”
陈建民私心一动,以为陈拓没有认出身后的女人是谁,所谓百密一疏,说得便是这样了,要知道王浩男进入陈家,将近二十年的光景,偶尔有些机会,还是会带着黄瑛盈出席,陈拓虽然默不作声,但有些关窍,还是熟记于心的。
陈建民哈哈笑着打马虎眼,既不点破黄瑛盈的身份,也不说同她的关系,此时转身便走,更加显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隐情,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去,挥手示意小厮上菜。
陈拓和杨妮儿本就已经吃完了,又再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便相携离开,外头夜色浓浓,弄堂里没什么人,偶尔有呜呜咽咽的犬吠,或是在哪个院楼的围墙上蹲了只黑猫,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煞是明显。
杨妮儿到底是个女孩子,她手心里有些冒汗,弄堂的尽头黑漆漆的,连盏路灯都没有,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古色古香好似回到三四十年代,谁知一旦天色黑透,便觉出不便和害怕来。
陈拓觉出杨妮儿的害怕,微微侧了侧身子,把外套的风衣衣襟敞开,“要不要躲我怀里?”
杨妮儿没有丝毫犹豫,紧走两步,钻进陈拓的怀里,陈拓用风衣将杨妮儿裹好,忍不住从胸膛里发出几声闷笑,“胆小鬼。”
两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夜有夜的好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两侧的泥土墙散发着厚重的味道,北斗七星在天空上闪耀,有些话,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口,可突然就想说了。
“我小的时候,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差一点被我爸老婆的娘家发现,姜家派了几个男丁,全城搜索我的行踪,老头子担心我小命不保,把我妈送到乡下去住了两年,而我,被扔在孤儿院里整整两年。”
身边的景象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九七三年的风土人情,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人们穿着土黄色或是军绿色的统一装束,他刚刚过完十岁的生日,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本来人生过得很平常,善良的母亲,偶尔才能见一面的父亲,玩在一处的小孩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全都变掉了,他被送进一处陌生的地方,见不到母亲,只有父亲临走前的嘱咐,叮嘱他好好听院长的话,过几天父亲就会来接他。
于是,他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期盼,每天天不亮,他就会去院门口守着,看看父亲的黑色小轿车会不会驶来,会不会带他走,可以重新跟他日思夜想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八月八日,大通铺上暑热难耐,他很早就醒了,启明星已经在窗外闪烁,朦朦胧胧的鱼肚白照亮了一点点窗台,他趴在窗台上,幻想父亲今天能来接他离开,想着想着,小孩子就发了痴,他赤着脚从大通铺上溜下来,怕闹出动静,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这样,他光着一双脚板,溜到孤儿院的门口,他没有在那里看到日思夜想的父亲的轿车,只是看到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走近看了看,那块红布竟然会动,他吓得弹开,许久才敢重新上前查看,他一点一点揭开那块红布,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他只记得那个小小脑袋上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实在不是很好看。
那个小孩子没有哭,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忽然就很心疼很心疼那个小孩,他光着脚,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园长妈妈的宿舍,死命地敲门,喊她出来把这个小孩子抱进去。
后来,他又在那个孤儿院里呆了几个月,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次数很少,是的,他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孩儿了,她能竖着抱了,她能抬头了,她会吃手了,她会笑了,他把她当作自己在那段荒芜岁月里的唯一寄托,她是他的启明星,也是他的希望。
父亲来接他走的那天,他还特意请院长妈妈再次带他去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她才八个月,却已经能扶着墙壁站一小会儿了,她冲他笑,露出两个小门牙,两个小